凌晨五点的街道空无一人,破晓的天边笼罩着浅紫色的光晕,一时竟分不清huáng昏与日出。红灯很快跳转到绿灯,潘立书再次发动汽车,朝着东方逐渐清晰的鱼肚白驶去。
车里也陷入沉默。
等他们到俱乐部时,杜清劭已经在医务室门口等着了。潘立书第一次见他这么乖,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开门请他进去。
“具体什么情况?”
“肩膀抬到水平后没法前后活动,特别是向后……”杜清劭埋头走到chuáng边,脱下外套解开纽扣。
潘立书点了点头,走过去帮他检查了一番。杜清劭整夜没睡,眼底满是疲惫,加上牵引带来的疼痛,唇色苍白如蜡。金骋往他手里塞了个香蕉,也被他推开了。
“还是之前的问题,我和你说过,这赛季结束带你去做手术。”潘立书用手指在他肩膀两侧按了按,“实在不放心再等下让学长陪你去拍个片。”
金骋正埋头准备针灸工具,一改chuáng上粘人的困猫样,淡淡道:“工作时间称呼我金医生。”
“啧。”潘立书嫌弃他的假正经,但也没心思和他打情骂俏,坐到杜清劭身边,“小杜,比起做手术,我觉得更有必要让教练带你去看下心理医生……”
“我没事。”话没说完就被杜清劭抢着打断,“能调整好的。”
“可是你以这种状态去比赛,你让我们怎么放心!?”他提高声音反问,“还有你的编舞老师,你忍心看他为你担惊受怕?”
听到洛铭,小崽子瞬间清醒了许多:“他在法国,那边应该不转播四大洲的比赛。”
“不要避重就轻!”潘立书冷声提醒。
“我没有,而且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的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不管是谁,都没必要担心;如果你想劝我退赛,那就更加没有必要了。”
潘立书闻言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金骋拦下:“行了,先让我给他看病。”
杜清劭心底五味杂陈,像是意识到什么,语气突然坚硬起来:“无论发生什么,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告诉Lumi我的情况。”
第41章午安晚安早安
杜清劭最后还是回绝了咨询心理医生的事情。为了避免接受太多gān扰信息,他还暂时停用了社jiāo软件,换成老年机,通过训练和休息慢慢调整状态,直到赛前没有再出幺蛾子。
比赛如期进行,他也如愿地拿到了参赛名额。不过俗话说的好,“qiáng扭的瓜不甜”,放在他身上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本场比赛共有32名选手参加,在短节目进24qiáng的比赛中,他因为开场四周跳失误,仅以82.56分排名第十,未能进入最有望争夺奖牌的“死亡组”。而同场派出的马嘉博和宋汤昊也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发挥出最好的水平,分别位列第九、第十四,不过这个成绩对于宋汤昊而言还算不错了。
经历这几年各种B级赛的打磨,他在心态上有了明显的进步,等老将退役,万不得已之时或许也能顶上去。这样同样也是减少杜清劭和他自身的压力。
但他并不这样想,似乎就是看这个小狗崽子不顺眼,赛后休息室里又拿出那套说辞,冷嘲热讽地挑衅。
吃过上次的亏,这次杜清劭绝对不会再冒然出手。而且赛会期间打架,一旦真弄出什么事故,可能就是终身禁赛的处罚。
见他一直忍着没反应,最后还是马嘉博出面把他带到了走廊上,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杜清劭说了句没事,甚至连谢谢都忘记了说,直接回房休息了。
那一晚他想了很多东西。他想起采访时媒体问“有没有信心成为第一个职业生涯没有下过领奖台的男单”,那时他照着教练中庸的说辞,给了记者一个含糊其辞的说法,但心里他又何尝不想挑战这个神话。
他又开始想改自由滑的难度构成,对照其他选手的小分表,算到一半却因为右肩时不时传来的疼痛失神地停下了笔。
但杜清劭又不甘心,用热水袋稍微捂了会儿,换了张药膏,趁别的选手都在休息时跑到走廊上练陆地三周跳找感觉。
他陆地的跳跃比冰上更稳妥,尝试几次都成功后,总算找回一点自信,满头大汗地回房了。
路过玄关的落地镜,他下意识停住脚步看了眼,目光触及一个额前刘海被打湿、几天没睡好而眼角发红的自己,不知怎的竟觉得如此陌生。
从赛季刚开始毫无负担,甚至还和老师教练吵架的杜清劭到如今难以言说的心情,常言道,“不疯魔不成活”,他觉得自己现在确实……像个疯子。
放在桌上的老年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从浴室里扯了块毛巾擦汗,一边往chuáng边走,在狭小的屏幕上看到了熟悉的备注——可恶的小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