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劭还是第一次听他详细讲自己的身世,立刻投去了好奇的目光。洛铭抬眸和他对视几秒,笑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印象里我从没见过生母,只听别人说她是个很漂亮的北欧姑娘,当时还是欧洲顶级音乐学院的学生,有着和我一样的金发蓝眸和艺术天赋。”
“13岁那年,我意外受了重伤,包括腰和膝盖。在医院里养病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法站起来了。这时候,消失了很久父亲突然来探望我,送了一条项链。他说这是生母留给我的护身符,球体可以打开,里面是个迷你八音盒,中间是天鹅湖王子。”
说到这儿洛铭顿了顿,把吊坠取下来给他看。果然打开盒子就看到里面立着一个jīng致的男芭蕾舞演员,还放着《天鹅湖》最经典的三十二挥鞭转音乐。
杜清劭看呆了眼,不由得感慨做工如此jīng致的八音盒竟能被装进这指甲盖大小的球里。洛铭知道他惊讶,自嘲道:“可你觉得这种私人订制的臻品会是她留给我的东西吗?”
“?”杜清劭愕然地看向他。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虽然知道他们在骗我,我还是很开心地收下了。因为在那之前我从没有收到过礼物,即使我知道这根本不是真的,我也乐意骗自己。”
所以说,善意的谎言并没有绝对的错与对,关键还是看自己如何解读。
杜清劭明白他说这番话的用意,听他努力克制的声音,心揪得难受。他越看洛铭觉得他像只小金毛,单纯得只要有人抱他一下就能瞬间拐走。
即使知道是假的,还被骗得满心欢喜。
他的小傻狗啊。
杜清劭叹了声气,在兜里掏了几下,对他说:“把手伸出来。”
“什么?”洛铭犹豫了一下。
“让你伸就照做呗,反正又不会害你。”杜清劭朝他撇嘴,他这才慢慢把手伸到两人中间。
杜清劭展开手中的红绳,绕过他纤细的手腕,仔细地抽紧滑扣:“从今往后,就会有一个真心实意送你礼物的人了。”
红线系着一只棕红色的手捻葫芦,安静地躺在他手腕内侧,正好还遮住了一道丑陋的疤。
“这……”他惊讶地眨眼,“这不是你之前比赛一直戴着的东西吗?”
“对,”杜清劭点头,“本来是我爸送的护身符,但现在它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父母的心意。”洛铭纠正他。
“爸和我说过一句话,叫做父母不可能陪你一辈子,我觉得很有道理。”杜清劭神秘地笑了笑,撩起运动衫长长的衣袖,露出了另一枚金色的小葫凑到他眼前。
只见那个金色的葫芦上清楚地刻着一串英文——Lumi·Varis。
他把洛铭的名字刻在了自己的新护身符上,作为日后陪他征战冰场收获荣光的见证。
“……”洛铭看着上面斜体镌刻名字,缓缓抬手用指腹摸了摸。刀刻的印记,每一次触感都如此清晰。
眼前的景象却瞬间模糊了。
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就是遇见了杜清劭,遇见像神明一般的孩子。洛铭清楚地记得那晚自己求死的信念有多qiáng烈,哪怕杜清劭,只是收获了一个狐疑的眼神,或是轻飘飘一句“人生很美好,你要活下去”,都不可能挽回那颗绝望的心。
可杜清劭没有一句废话,而是直接用行动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幻想。
希望和未来。
他活下去的全部动力就只剩杜清劭了。
洛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取出手绢擦了下眼泪,整理好情绪,认真地看向杜清劭说:“Du,你知道你的名字在法语里怎么念吗?Du-g-tiao……中文是你的母语,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他说到后来声音很轻,不好意思地躲开了眼神。杜清劭反复念了几遍那个名字,一头雾水的眼神突然明澈起来。
g-tiao的发音,难道不就是心跳的意思吗?
“所以你在和我告白?”他的眼神愈发明亮,比看着主人嗷嗷待哺的小狗崽还激动,不可置信地抓住洛铭的胳膊晃了几下。
洛铭不知何如开口。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他想看他称王,看他连霸,成为体坛永远的神话——不,其实他就是他世界里的王,他的心跳和魂之归处啊。
这句话从他下飞机那刻起,已经在心里整整埋了一年。可是……
他终于克制不住心头反复纠缠、如撕裂般窒息的折磨,伏在杜清劭肩头小声啜泣:“可是我骗了你。我的病好不了,无论怎么都不可能彻底根治。而且我也不可能再回到舞团了,因为当年我亲手摔断了舞伴的腿,没有一家剧院敢要我了……”
“这和我们恋爱有关系吗?”杜清劭的手搭上他柔软的发丝,伏在耳边轻声道,“Lumi,你不是想要一份工作吗?那就做我爱人吧,我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