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劭让管家帮忙打了盆热水,拧了块热毛巾递到他手边,漫不经心道:“还行,大概背了一千多个单词,基本语法也都学会了。”
“一千个单词在正式生活中完全不够用,不过现在比赛在即,你没必要làng费时间学一门语言。”洛铭接过毛巾说了声谢谢,把脸埋在毛巾里闷声道,“如果有困难我会帮你解决。”
杜清劭不以为然地点头,心想就自己的学习能力,即使是丢到陌生的语言环境里也肯定能马上适应。殊不知洛铭已经被他稀烂的口语弄怕了,好不容易适应了英语,不想再听他用母语折磨自己。
“饿吗?”擦完脸他让管家收走毛巾,又拿来了一份菜单,“我们家的食品供应源来自制定牧场,不含防腐添加剂,你可以放心食用。”
杜清劭接过菜单扫了眼,看到满汉全席就在眼前,顿时jīng神抖擞:“真的可以随便吃吗?”
“嗯,请便。”
他眼放绿光:“那我要毛肚火锅。”
“……”洛铭战术沉默,皱眉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误解我的意思了?别以为我没看过你之前的食谱,心脏本来就不好,还整天想着乱吃高脂肪的东西。”
这大概就是爹系男友的魅力吧。杜清劭无言以对,最后只能乖乖要了碗牛肉面。洛铭的消化系统一直不好,只吃了碗蔬菜沙拉。
“你怎么就吃这点东西?”印象里洛铭对吃没什么兴趣,杜清劭见状不由担心,“你该不会有厌食症吧?”
洛铭并不想和他描述太多自己的病情,只是缓缓道:“刚睡醒,没胃口。”
“你这样下去不行。”杜清劭模仿他刚才的口气,往他碗里夹了几块肉,严肃道,“既然不是心理问题,还是得均衡营养。”
他看了眼万千蔬果中突兀的两块肉,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叉起一块放到嘴边,耐心地嚼了好几次,直到碎成肉末才咽下,和一旁láng吞虎咽的杜清劭判若两人。咽下嘴里所有饭菜,他才开口:“今晚应该能到,你先在我家住一天,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完后送你去俱乐部住下。”
“我们不住在一起吗?”杜清劭放下筷子。
洛铭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吗?”
“可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明明睡得比以前踏实。”他不满地敲了敲碗沿,发出叮当的脆响,“再说我初来乍到,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丢那边?”
“你不是会说法语吗?”
“你也说了一千个词汇不够啊!”杜清劭据理力争,大有小两口新婚燕尔拌嘴的气势。洛铭没有吵架的欲望,只是淡淡扫了眼:“他们会和你说英语的。”
杜清劭不依不饶,垮起个小狗批脸,一边却不忘chuī自己媳妇儿两句:“那肯定也没有你吐字清晰、发音好听。”
这下洛铭彻底不想理他了,拿起手机和他擦身而过,径直走到了最后的位置上。
他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扭曲,索性选择了回避。
刚才晒着太阳、靠在杜清劭肩上睡的那几小时,可能是他印象中最安稳的时光。
他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和他同样浅金色头发的女人,似乎是妈妈,把他从森严的古欧式城堡里带出来。他就盯着那个女人高高盘起的长发背影,一路走到了公园的空地上。
那里有很多同龄小孩在玩耍,突然有个孩子抱着球过来问他要不要一起玩。女人说去吧,然后便转身离去。他瞬间方寸大乱,拼命追上去求她别走,可女人再也没有回头。
类似的梦他做过千万遍,也是他每次惊醒呆坐在chuáng里看凌晨巴黎街头的噩梦。
这时那个小男孩跑了过来,拉起他的手往手心里塞了颗糖。梦境里的他隐约意识到,或许女人的离开并不是终点。
……
洛铭无力地叹了口气。他不想让杜清劭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依赖他,甚至在醒来后察觉方才的失态,冷冰冰地朝他发了通脾气。
内心很平静,却如同食不知味,鼻尖无征兆地弥漫出一股酸涩。他无奈地深吸了几口气,缩在座椅上听杜清劭自由滑的配乐。
上段时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着几件事弄得他喘不过气,也稀里糊涂多吃了不少药,导致现在思维有些迟钝,给杜清劭准备的编舞怎么尝试都不满意。
恋爱后的两人情绪似乎能相同。杜清劭透过座椅间的缝隙回头,将他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走之前他还特地问过潘立书怎么和这类病人长期相处,队医给的答案是适当留给他一点自己的空间。
但杜清劭已经大致猜到他的心事了。
在原地坐了会儿,估计时间差不多,他起身走到了洛铭身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口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