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至她身边,蹲下身子解开她腿脚的绳索,回道:“我也不知,只偶然听过几个老人说,那些貌美的,生的漂亮好看的,会被卖去一些见不得光的地方。”
“至于其他的,大概会被卖去奴隶市场,或被人买去做低贱奴仆,或被人娱乐活活打死的也不是没有……”
脚上的绳索刚被解开,容与微微动了动,抬头紧盯着出口处,眸光微动。
“别想着逃跑,他们的看守远比你想的更加严密,谨慎!”
温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并直截了当的点破,让她有些尴尬。
“我不会说出去,只是若你要逃跑,抓你的第一个人便是我!”
他如此直白的表明自己的立场,让容与有些讶异,她还以为他或许愿意帮她们的,不曾想,竟是如此答案。
“别怪我冷血无情!”
“以前也不是没有和你一样想逃跑的,也有帮助那些逃跑的,只是你知道他们的下场都是什么吗!?”
容与摇摇头,表示不知,温明深深看她一眼,道:“他们都死了,而且……”话说到一半似是想起什么不堪的回忆,少年的脸色陡然煞白起来,那双还算清明的眼眸里,刻满了深深的恐惧,不在继续说了。
“他们都怎么了!?”
“别问了,不是什么好下场!”
“我只希望你这辈子也不要经历那些!”
淡淡暖意划过心间,容与不在问了,她能感觉到,温明虽生的容貌普通,性格却是十分早慧聪明,冷静理智,他能够很清醒的克制自己,更明白什么话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仗着聪明灵活的心思,不曾被卖去奴隶市场,在这些虎豹柴狼身边生存下来!
她能看出,如今的他尚有几分良知,可日后呢?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待在这不堪黑暗的环境中久了,他会渐渐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么!?
“二狗子,不将人带出来,在底下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胡头子看着仍旧待在地窖里的两人,怒喝一声:“快他娘的将人带出来!”
“这就来!”
温明应了一声,便带着容与上了那小木梯,一出地窖,清新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视线也不似之前那般压抑狭小,变得开阔明亮,让容与的心情变好很多。
她看见所有的孩子都被有条不紊的排着队,向前走着,眉心微蹙,随后被温明带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下等!”
“下一个!”
“下下等!!”
随着那高扬洪亮的男音不断响起,她看见那些孩子逐渐被分成六个列队,每一队都皆有专门的人手看管,守着。
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四周的地形,仍旧不死心的想要逃走,却发现眼前的小院落虽然不大,可门外院里皆有精壮的男子不断的在四面八方巡逻,把守。
果然是守卫森严!
最让人意外的是,这座小院子是单独坐落在此处的,四周是荒山野岭的空旷之地,她竟然没有看见其他房舍,这无疑给逃跑加大了难度。
“中等!”
“中上!”
随着白色日头的逐渐升高,容与看着那些被强行分为三六九等的孩子,只觉得悲从中来,那是一种对人心人性的失望伤感,愤怒,夹杂着说不出的酸楚心绪犹如浪潮汹涌而来。
这些人根本没有将这些孩子当作人来看待,而是物,甚至是被强行区分了价值的物!
“下一个!”
轮到容与时,她望着案桌边那个温明口中所谓专业看货人,愤恨不已。
只因为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这些孩子就这样被确定区分了世人口中的所谓的“价值”等级,纵使日后能逃出升天,这件事也或许会成为孩子们永恒的伤口。
她更不明白眼前这个生的极为斯文儒雅的,观其举止行为,明明是个饱读诗书读书人,为何不好好的考取功名奋发图强,却干起这种勾当来,心中不由极为鄙夷,冷笑一声讥讽道:“呸,斯文败类!”
许儒本是低着头翻着手中的记录名册表,忽而听见有女子冷笑嘲讽于他,抬眼看去。
斯文败类!?
这词倒是新奇,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般大胆的说他,细想想,却觉得符合贴切!
看见容与的瞬间,他平静的眸子露出几分惊艳之色,有些激动的从靠背椅上站起,围绕着容与上上下下,每一寸每一丝的细细打量、扫描,越看眸中越是露出喜爱激动之情,口中连连喊道:“好,好,当真是极好!”
容与眉心紧蹙,被那炙热变态的疯狂眼神盯的极不舒服,恨不能立刻将眼前之人弄死毁灭,她清晰的看清那眼神的本质,那并不是一种人对人的喜爱欣赏,而是一种仿佛是在看一件金光灿灿,可以价值连城的物件……
她在这个人的眼里是死的!
死物!
而非是人!
思及此,面上更是不由露出厌恶之色,冷若冰霜,不想那男子却是越发癫狂激动喊道:“上等货!”
“不!上上等!”
激动的喊声引来无数人的注目礼,除了那些可怜的迷惘的什么都不知的孩子好奇的看着她,还有那些人贩,她仿佛是被人观赏的猴子,被人围着一圈圈的打量着、看着、估量着!
而那将掳掠来的老妇人显然很满意如今的效果,站在她身边得意的对那青衫男子笑道:“许先生,你看这货可以吧!”
“这可是老婆子我花了老大功夫弄来的!”
“麻婆子,你做的非常好!”
那男子似乎对于得了容与这么个“宝贝”十分开心,笑看容与一眼,随后便对身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道:“赏!”
那麻婆子听此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给那青衫男子作揖行礼,随后跟着下去领钱了。
容与眉心紧蹙,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强烈的被侮辱之感从心里升起。
不行,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哪怕是死!
哪怕是付出一切代价!
她不愿意被人当作物,更不愿被放在柜台上明码标价,等待着被挑选捡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