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他第一次生出念头,要是严雪宵是女生就好了,他买个大房子把他哥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
严雪宵将做好的酱肉丝饼端到桌上,他坐在桌前吃着酱肉丝饼,酱汁浓郁唇齿留香,眼睛弯了弯:“好吃。”
他把满满一大份酱肉丝饼都吃完了,下意识问:“今天还要上课吗?”
严雪宵说话温温和和,却比王老师更严格,多半还是要上课的,然而青年的视线落至他的右手:“带你去燕城看医生。”
感恩节的假期并不长,严雪宵回国全是为了他,他垂着头嗯了声,连带着头顶几根飞扬的红发也听话地趴下了。
出门时,他听见严雪宵听不出情绪地提醒:“以后不要和人一起睡。”
“男的也不行。”
看来严雪宵昨晚睡得不太好,他意识到自己的睡相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好,羞愧点头。
而燕城一栋别墅中,沈夫人坐在餐桌上:“医生说你奶奶病情又加重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下午我去医院就不送你了。”
“我也去吧。”季舒开口。
沈夫人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要做的是备战高考,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季舒不敢再说话,低头吃饭。
*
“手腕在慢慢恢复。”丁教授望着电脑上的片子,“不过这一个月还不能摘护腕,避免剧烈活动刺激到手腕,休息半年到一年是最好的,落下病根就是一辈子的事。”
医院科室中,沈迟抬头,故作镇定问:“以后还能打游戏吗?”
“别人不敢保证,我可以保证。”丁教授回答,“只要你坚持治疗,打游戏不会有影响,但要定期来复诊。”
仿佛心中重重的石头落地,少年因为紧张而挺得笔直终于放松,微不可察地将右手的护腕调整得更稳固。
走出科室时,他向医院门口走去,突然身旁的严雪宵温声问:“你想见你奶奶吗?”
少年的身体僵住了,从知道被抱错到被送回边城那段时间,只有奶奶护着他,可后来,奶奶也不要他了,他垂下眼没有说话,最终很轻地嗯了声。
他跟着严雪宵走进一间病房,想问问为什么不要自己了,走进病房,看见的却是一个躺在病chuáng上gān瘦的老人,与记忆中的沈老夫人截然不同,他在病房门口停住了。
“小迟来了。”沈老太太的嗓音哑得厉害,望见他颤着声问,“我的小迟来看我了。”
“他们没骗我,没把我的小迟送走。”老太太显然意识已经不清醒,瞳孔浑浊,“明明我昨天还给你开门,你全身都淋湿了,我得给你熬姜汤,放糖不难喝的。”
沈迟垂头走到病chuáng边:“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已经……过了很久吗?”老太太语气变得迟疑,她仔仔细细打量少年,瞥见右手的护腕问,“小迟的手怎么受伤了。”
他不想奶奶担心,跪坐在chuáng边,毛茸茸的脑袋在老太太手上蹭了蹭:“没受伤。”
“脸也瘦了。”老太太看他的目光流露出心疼:“小迟一定受了很多苦。”
“没有。”
少年低声道。
严雪宵的视线静静停在少年身上,或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老太太向他望过来:“小迟,他是谁?”
沈迟毫不犹豫回答:“我哥。”
“小迟没有哥哥。”老太太摇头,“我可没老糊涂,明明是孙媳妇,你说好了要带漂亮的孙媳妇来给奶奶看。”
“不是孙媳妇。”少年的脸立时红了,结结巴巴说:“我哥是男的。”
老太太却没理会他的话,对着严雪宵说道:“小迟生下来轻得小狗崽崽一样,还以为养不活了,变成花样给他做吃的才养高了,他挑食喜欢吃甜的,家里要有烤箱做蛋糕。”
“他脾气不好,喜欢和人打架,看着他点儿。”老太太絮絮叨叨说,“他不理你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你哄哄他,摸摸他的头就很高兴,他年纪小你多让着他。”
老太太一件件嘱咐,说到最后她费力打开保险柜,从柜子里拿出一枚上年头的祖母绿戒指,朝严雪宵招了招手:“这是我的陪嫁,给你当见面礼。”
严雪宵没接:“太贵重了。”
老太太看起来眼眶都要红了,嗓音哽咽:“知道你不缺东西,你收了我放心,我走了就没人疼小迟了。”
站在病房外的官山忽然觉得老太太并不是真的不清醒,恐怕认出严雪宵,知道自己活不长,想在清醒时把疼爱的孙子托付给可以依靠的人。
严雪宵敛了敛眸,无声接过了戒指。
见严雪宵接过戒指,老太太轻轻松了口气,不舍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好了,不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