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结束时,汪绍停在会议室门边,怜悯地看了志得意满的郑安一眼:“你还当他是以前的严雪宵吗?”
“如果不是我,他现在还回不了国。”郑安没将汪绍的话放在心上,“即便他坐那个位置上,不叫我一声郑叔他坐不稳。”
汪绍摇了摇头离开了,严照的儿子岂会甘心当一个傀儡,他没猜错的话,严雪宵不是困于国外,而是做足准备才回国,他看这严氏要不太平了。
而第一次来到华国的阿裴坐上车,他目不转睛打量窗外的燕城,好奇问:“您要去哪儿?”
男人的面容隐在yīn影中,看得并不清楚,仅仅勾出分明的下颌轮廓:“燕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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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结束后,沈迟抱着行李走向宿舍,宿舍的chuáng位是提前分好的,他住在四楼最末的一间,宿舍只住了三个人,另一个人还没到。
他带的行李并不多,但行李箱中的礼物尤其多,在公jiāo站分别时施梁都要塞给他一大袋橘子。
像是怕他不好好吃饭般,庄妈妈甚至往他的箱子里放了饭盒,还用保鲜袋封了条腊肉,他默默把腊肉挂在风gān处。
正在他放行李时,一个人走过来打招呼:“你好,我叫赵然,是你的室友。”
“沈迟。”
他淡淡开口。
赵然望着沈迟不值钱的行李,最贵重的还是一台过时的笔记本电脑,忍不住问:“你应该不是燕城人吧?”
他从小在燕城长大,不能说身边的同学都是有钱人,但穷到上学自带腊肉的还是头一次见。
少年顿了顿回答:“边城人。”
望着沈迟一头张扬的红发,赵然没敢再搭讪,他对边城的印象永远是新闻中的犯罪率高发,虽然不至于戴有色眼镜看人,但他还是熄了jiāo往的兴趣。
沈迟收拾完东西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大一新生明天才开始上课,今晚有美院的灯火展。
他疲惫了一天,原本没有看展的兴趣,但庄州闹着要他拍照片,少年一个人向灯火展走去。
黑暗中的湖畔挂满纸质灯火,单薄的纸身在夜风中摇摇晃晃,湖面如同染上碎金。
他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踏上灯火通明的桥,向幽静的湖深处走去,光明与黑暗逐渐重合,静得只能听见泛起的风声。
忽然,他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音色熟悉而陌生:“沈迟。”
耳边的风声霎时间停止,世界仿佛骤然安静,少年缓慢地转过身,他的头微微低着,最先望见的是——
男人系在腕上的红绳。
第七十七章
沈迟的心脏猛地跳起,穿着gān净白衬衫的青年从心底浮现,仅仅几秒的时间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他慢慢抬头。
男人一身剪裁合身的西服,深色的暗纹领带及质地冰冷的袖扣令看上去更成熟稳重,散发着qiáng烈的陌生感。
他捏紧了手,还没待严雪宵出声便先行开口:“你想说那段时间出了什么事对吗?”
“可以理解。”
他没说假话,在高三最后的那段日子,他没日没夜地背书做题,草稿纸堆满了半个房间,其他的事不刻意去想已经记不得了。
当他把这句话说出口时,捏紧的手放松了,像是对过去的自己释怀。
他察觉到严雪宵的视线停在自己空dàngdàng的手腕,坦然解释:“本来就是说着玩的,早不戴了。”
当时他身边只有严雪宵一个人,产生懵懵懂懂的情愫也在所难免,沈迟对着远方的灯火拍了几张照:“我回宿舍了,明天还要上课。”
“我送你。”
男人淡淡说。
“不用。”他推脱。
可严雪宵依然走在他身后,与从前相比多了分不容抗拒,感受到身后灼人的视线一寸寸打量他,他硬着头皮往前走。
回到宿舍楼的路上,听见隔壁女生宿舍门口有人说:“现在的男生就爱送人回宿舍,连新生都不放过。”
虽然不是在说他们,但沈迟依然加快了步伐,临别前他停了停想回头说再见,仔细想想也没有说再见的必要,一言不发上楼。
在两人身后的阿裴很难用自己贫乏的中文表达出自己的感受,严雪宵好像开心,好像又不开心,可他从未见过严雪宵这么温柔地看一个人。
他接到一个电话,走到严雪宵身边问:“郑安约您见面,您要去吗?”
严雪宵情绪晦暗地望着少年的背影,听见阿裴的话挪开视线,转身步入黑暗。
沈迟转过身,严雪宵已经离开了,他松了口气,原来曾经那么盼望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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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书把持严氏近一年,终于肯还权了。”桌上一人站起身小心翼翼敬酒,“雪宵能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