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声音冷漠:“我没见过六十万。”
季姑妈没提防少年突然出现,被吓了一大跳,她赶紧躲到了季爸身后。
沈迟没理会她,开口道:“我只能拿出一万三,多的给不了。”
他把身上所有钱转给了季妈,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房间,戴上耳机关上了房门。
见少年走了,季姑妈这时才小声地对季爸说道:“只肯拿一万多点,小迟买的电脑都要两三万了,而且以沈夫人的地位,她至于骗人吗?他这是防着你们呢。”
季爸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失望,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别说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还能有什么办法?”季姑妈问。
“我给小舒打个电话。”季爸回答道。
季姑妈一副早该如此的表情:“之前就和你们说了,小舒是你们养大的,就该多联络联络感情,你们非说什么为小舒好保持距离。”
季爸拨通了季舒的电话。
季舒在书房做模拟试卷,看到来电显示,他犹豫着接通了电话。
“小舒,你在那边过得还习惯吗?”季爸问。
季舒“嗯”了声。
“你知道你爷爷心脏不太好,这次又住院了,住院费需要十万块,我们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十万吗?”
季舒正要答应,手机被一只女人的手夺走了,衣着华贵的女人看了看屏幕,优雅开口。
“季先生,请问找小舒有什么事吗?我的孩子在准备高考,不希望被其他事gān涉,请原谅当家长的一点私心,如果你们有事可以对我说。”
沈夫人滴水不漏地挂断电话,问向季舒:“他们找你要钱?”
“爷爷病了需要十万块手术费。”季舒握紧了手里的笔,“十万块也不多——”
“十万块是不多。”沈夫人打断了他的话:“可你还小,不知道底层人的贪心,他们会像附骨之疽般缠着你,他们已经不是和你一个世界的人了。”
季舒低下头“哦”了声,缩了缩身体,他不知道自己在母亲眼里是不是也打上了底层人的标记。
*
“怎么挂电话了?”季姑妈忙问。
“小舒学习忙,沈夫人接了电话。”季爸握着手机,“我不好意思直接向她开口借钱。”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季姑妈恨铁不成钢地说,“沈夫人温温柔柔的,心地也好,你跟她开口,她一定会借的。”
“空手借钱确实不礼貌。”季妈理解地握上季爸的手,“要不要带点边城特产去拜访沈家?”
“去了不一定会见。”季爸眉间浮现出忧虑,“要不我把小迟一起叫上吧,他应该也想回沈家看看。”
季妈点了点头,她轻轻敲开了沈迟的门:“小迟,你愿意和爸爸去燕城吗?”
少年的背脊一僵,过了很长一阵开口:“不愿意。”
季妈没预料到这个答案,她错愕了一会儿,温声劝:“你爸爸去沈家借钱,我想着你跟着去的话应该方便一点,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事。”
少年没有说话。
季妈小心地关上了房门。
“小迟不想去。”她向客厅里的两人说道。
季姑妈低声说:“这孩子心还挺冷的,沈家对他那么好都不想去看一眼,说句不好听的,有的人天生呐这心就捂不热,以后指不定和你们多生分。”
“孩子还小,你这话别再说了。”一向温婉的季妈不赞同地反驳,她转头对季爸说,“我先把火车票给你定了,再买点东西带过去。”
为了赶第二天的火车,季爸凌晨五点就起chuáng了,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了门,他正要关上门时——
戴着白色耳机的少年出了房间的门,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地说了句:“走吧。”
*
燕城的一栋别墅里,仆人布置着长方桌,应季的花束被装点在餐桌旁,桌上的银质餐具擦拭得一尘不染,为即将来临的宴会做准备。
季舒穿着白色的西装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在燕城的日子,习惯得像是他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每天从明亮的落地窗边醒来,有佣人帮自己换好衣服,餐桌上摆着jīng致的食物,不用担心迟到,因为有司机会送自己去学校。
母亲总会举办许多宴会,来往的都是上流名贵,从前他只能在课本上看到的教授,如今可以面对面攀谈,毫不费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忽然,他听见佣人低声说了句:“夫人,有人来了。”
“是林夫人吗?”沈夫人正在插花。
“不是。”
佣人看了季舒一眼,才低声回答:“是沈迟。”
沈夫人插花的动作停住了,她好看的眉毛皱了皱:“是不是和他父亲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