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人的心性志向各不相同,骅况慕他自然也敬他。咱们瞧着风尘之地凄苦,可他若乐在其中,也不必qiáng人所难。”

  流复露出有些欣慰的表情,点点头道:“也是,人各有志,难得有像你这样通情达理的人。”

  二人正说着话,马车“吁”的一声被扯住,一个颠簸把二人晃了个眼冒金星。

  时申撩开车驾前的青缎挂帘,皱眉问侧坐在前边的幺客怎么回事。幺客手扒紧木缘,皱着眉头道:“好像是前头有什么事,突然就停了。”

  时申和幺客走到车队最前头看见地上扔了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被剥了皮血淋淋的挡在车驾前,一滩殷红还在往四周蔓延。

  “爷,这是刚刚有人丢下的。”一个小厮拿着麻袋边清理边道。

  时申皱眉觉得有人是故意拦停了车队,可还未出京城,谁会用这种法子来惹是生非?他心中觉得不好,匆匆往流复那里去。还没等走到中心的车驾,漫天开始飘起了飞雪。

  时申伸手一抓,从空中抓过转着圈下飘的纸钱,上面写了两句词:

  流连后苑满庭芳,复得一龙又一凤。

  时申一个皱眉,抬头去看上方天空,见今日刮东南风,那纸钱应该是趁着有人丢下尸体的时候在不远处抛下的,这是有心之人要坏流复名声。时申把这纸钱捏成团丢在一边,翻身回了马车里面。

  流复问外面何事,时申道:“是些污言秽语,二爷不必看了。”

  流复听了更加好奇,越不让他看,他越是想看看,想着就下了马车去。他见一群人正慌张张的在地上捡纸钱用衣服兜起来,生怕被外人捡走看见。流复也捡过一张来看,他冷冷笑了笑,又十分无奈,把纸钱丢到身边一个侍从的篓子里回了车中。

  “这些话我还经得住。”流复对时申笑道。

  时申眼中带了些许心疼,微皱着眉道:“二爷若愿做个富贵闲人,毗陵是个好去处。”

  流复摆手道:“我还这样年轻,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呢,不必为我找地方养老了。”

  时申见他心态这样好,倒更怜他少年盛名背负这些,只得笑笑,卷下帘子,闭目养神。

  转眼又是五月二十七,晴雪社包下红袖茶楼,办个赏鉴《论chūn秋》的茶席。去年她们就办着的了,只没包了茶楼搞得声势浩大,是在罗家外宅里请了几家相熟的姐妹说话。

  但今年不同,自打威夷王在边境大胜后三爷又接连办了几件像样的差事,易家在京城势力如日中天,说是皇帝也要依仗三爷的势力才能把许多事办好。尤其是去年重阳祭典,三爷临风登高,一身磊落风骨迷倒多少女子,现下他在京城的风头一时无二。所以晴雪社的规模远超去年,又赶上国丧解除,罗女君牵头一定要把这事好好操办一番。

  本设在晌午之后的茶席,罗女君巳时就到了茶楼查看布置,见小厮粗使丫鬟楼里忙活,她这才点点头,找了一处坐了。

  “女君,今儿桐音斋那的戏园子排了好几出戏,本以为他们消停了三年也该散了,谁想着现在闹得正欢呢。”

  罗女君捻着帕子手倚在栏前,望着三五成群的人往欢宜苑的方向去,除了桐音斋的容巾,还有些偏爱香才的子弟,都冲着桐音纪的名头去听相公们唱戏。

  罗女君懒洋洋地道:“他们熬了这么久终于能放放嗓子,自然要闹得大些,俗气得很。”

  “那是当然,咱们这是文人雅谈,那都是些戏子腔调,登不得大雅之堂。况且,那二爷也算是被踩了个半死,如今又出了京,这桃花家也好,梧桐家也好都掀不起大风làng,咱们还是要仔细牡丹家的才是。”

  罗女君转身看看身边的女子们道:“这二爷也不能怪咱们去作践他,是他在三郎丧母之时闹出那样大的动静,让咱们家公子被人指着脊梁骨诽谤了那么久的行巫弄蛊,不把他踩进泥里我是不能gān休的。其实大爷那的恶事更多,只那时咱们还弱,斗不过人家,现如今是时候把眼睛往大爷身上盯一盯了。”

  边上女子回应道:“您说得正是,当年三爷入京大爷多番羞rǔ,更是打压三爷族人,如今那么多大事自己担不起来,还得三爷家担着,这到底是谁家天下?”

  罗女君拿帕子一撒,小声道:“慎言,旁人听去了都是把柄。咱们社的立意都记得就好。”

  “外陈四方之恶,内崇楚国之美。姑娘们就是死了也都记得。”

  罗女君点点头,眉头微蹙,神色黯然道:“我那三郎满腹才贤却饱受排挤,性子又那样安静细腻,可怜他隐忍谦让到头来遇的都是群白眼儿láng。我懂他那份心,实在不愿他被人辜负,若他下不去这狠,便由我来下。”说到这,罗女君的泪涌出眼眶,她赶紧拿帕子抹了,笑着让众人快忙起来,今儿一定要办得红红火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