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他又翻到下一页竟然是礼吉,号“盘赤客卿”,用的也是出城那日的服饰,手提镂空金丝香囊,也配了许多话,彼薪只仔细看了批语。

  批语:华容明烛,朱缀兰室,结千思以招归,累层志以安堂,是以离殃悲客锁金囊之象。

  彼薪心说这也过了,把礼吉写得怀才不遇,遭了多大的不公似得,好像非要向世人讨些泪还他才好。

  彼薪往前翻,第一象果然是自己。“启夏少主”的画像手拿印信,身着华丽的袍服,与出城那日的服装有些不同。

  批语:澄水靛天,嘉木栖凰,都门池苑手足深,椒房夕殿朝暮恩,是以长生圣主衔玉印之象。

  彼薪心下想着这些人倒会奉承,提及流复礼吉都是论品貌,到了他这就chuī捧圣主恩泽,他只是笑笑便不再翻看后面的内容。

  他合上书看了眼画册的题是《京都贵子群像》,彼薪心想民间技艺确实有些厉害,这才一个月的功夫连画像都有了,大概是贵子们的名望扎眼,这才有许多人爱看这些东西。

  绱舴见彼薪对那画册感兴趣,就问摊主多少钱一本,那摊主比了个手势,绱舴道:“你瞧着略穿的好些就想讹人?再饶点。”

  那摊主只道:“这是名家手绘,jīng装的册子,在正经店里要再翻个倍,客官看着薄利再挑两本饶两成的利就是了。”

  彼薪颇有兴致的再翻看剩下的书册,看到一本《梧秋新词》,是个手抄本,包装的极简,彼薪翻开观瞧是一个新编的话本子。他看了几页觉得有趣,字句之间朴实直白,与平时读的正经书大不相同。

  绱舴瞥了一眼那书,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合上彼薪手里的书道:“这种小抄本粗制简陋,不合您的身份,还是别看了。”

  “爷说的哪里话,这是最新的话本子,闺房里的乐事,爷要是好这口……”那人左右看看,凑道彼薪跟前小声道:“小的这有经典插图的本子,保证您满意。”说罢从最底下摸出一本书来。

  绱舴一把摁住那个摊主,用眼神示意他闭嘴,彼薪只看到《狎阳密法》几个字一下子猜到个大概,心里咯噔一声。

  狎阳,梧秋,梧桐秋雨,梧桐秋雨宜相欢……

  彼薪把这些一下子全连起来了,神情说不出的变化。

  “大胆!”彼薪涨红了脸吼道。

  绱舴赶紧拉住彼薪,对那摊主说不买了,然后把彼薪拖到一边。

  绱舴道:“民间杂书众多,不必与市井之徒计较。况且以世家公子为人物写话本子是惯例,就是唐明皇也免不了被戏子扮演,贵人莫要动怒。”

  “你都知道?”

  “知道一些,大爷与二爷在闺房颇有盛名。但都是避了名讳的,说起来也只是借了名望,另编的故事,绝没有讽喻当朝之意。”

  “彻查,封禁。”

  “这,贵人,小的只能劝您一句,莫得罪文人。笔锋杀人不见血,空留污名万古弃。况且他们也只是作来玩笑的,官面上不必与他们计较,否则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污蔑您不敬文墨,要寒了天下文人的心啊。”

  “可这些东西胡乱揣测宫闱,那二爷是什么性子?看到这些还不得闹出个天翻地覆。”

  “这本来都是私底下几个人瞧的东西,若闹到明面上,岂不是世人皆知?况且,况且二爷是知道的。”绱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彼薪愣了一下,心里竟觉得有些奇怪,按流复的性子知道有人编排他肯定是气的跳脚,怎么没听他提过这些?他又想起之前流复有些忌讳传言的事,心中大概明白了原委。

  彼薪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二人亲昵,他自认为兄弟之间合该如此,他们胡乱揣测是他们粗鄙不懂这份情谊。但他忌讳有二,一是传言太过影响皇室声誉,二是怕流复心中有芥蒂。

  但他转念一想,从坊间舆论再到言官进谏哪个把他的脸面当回事,便是换个腰带上朝都有人说这是他要杀人的预兆,这些论调更不值得一提。况且以容巾们的反应来看对此是追捧胜过贬损,风流韵事也不算恶名,总胜过大兴文字狱。

  再者流复大概也是考量到方方面面,想着不好亲自去处理这些,不然有人就要说他与自己是虚情假意,皇室的兄友弟恭都是骗局,更怕伤了自己脸面才对此不做评价,真真是废了一番苦心。

  想到这彼薪的心一下就暖了,刚刚的醋意和不慡也少了大半,温柔地看了一眼流复的背影,痴痴地笑了起来。那些话本子就让他们写去,自个大度不与他们追究也就是了。

  绱舴不知彼薪刚刚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说流复默认了他和彼薪的话本子,彼薪竟然就对着流复的方向傻笑了起来,他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绱舴赶紧默念佛号,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彼薪和绱舴在人群中各自在内心都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