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皇帝,你看看吧,这里的大臣是整个帝国的jīng英,您不可能都杀光吧!就算血染朝服,留尸百具。忠贞之臣眼中,活,遗臭万年;死,名杨千古。即便杀剐,又有何惧?

  外头情形又被回禀到彼薪面前。摄政以来,彼薪第一次感到颤栗,是心中的无主失神。

  彼薪惨白着脸,道了句:“发谕旨下去,说此事朕会思量,让他们赶紧回去。”李和领旨去了。

  彼薪手指发凉,他怔着眼,拉住流复道:“朕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流复凝眉摇头道:“还记得年幼时父皇问及皇兄最敬慕哪位帝王,皇兄说最慕唐玄宗开元盛世,若玄宗没有一番魄力,如何有大唐盛世?此事皇兄没错,大臣们也未必有错,只是时事往往让我们没有退的余地,若他们不来拿捏你我,又不是非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彼薪盯着流复道:“对,朕不能妥协,他们这样闹不过是觉得朕动了他们的利益,可天下之大,朕才是君主,与虎谋食,这叫自不量力,更是有违天道。”

  司礼监太监去宣旨,人心思变,大伙儿议论纷纷。佟峙本嘴唇gān裂发紫,瞪着眼大吼:“今日不得谕旨,誓死不敢退!”说着也不再跪着了,起身就往前冲,太监们吓得赶紧关门,退了回去。

  佟峙本一起,众臣都起身相随。以佟峙本为首,众臣开始嚎啕大哭,趴在宫门上狂捶不止,借着风势,声音越发悲凉凄惨,场面诡异可怕。这撼门大哭不要紧,但声势太大,不知情的得以为皇帝驾崩了,影响实在太恶劣了。

  裹挟着寒意,瑟瑟的风声中好似夹杂了人悲愤的嚎哭之音。还能再纵容吗?彼薪愤怒的捏紧了拳头,实在是欺人太甚!彼薪下旨,派校事府把带头的抓起来。

  一群校事府的人毫不客气,上去就来真的。他们不擅长骂架,但打架是没的说,一连揪出几十个人,连拖带拽的绑走了。大家见这种情形也有些怕了,不少人就想散了,正闹哄哄挤作一团的时候,一个人从一边走出来大喊:“今日事已至此,各位万不可退走!若就此而退,日后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

  原来佟峙本一看事情不妙就躲到一边,他不是怕被抓,他是怕事情闹的不够大,怕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众人一听,想起自己受的屈rǔ和不平,都是怒火攻心。士可杀不可rǔ!今天这条命全都不要了,跟你死磕到底!大家在佟峙本的煽动下吼叫声冲天,开始玩命的撞击宫门,比刚才gān劲还足,全都是豁出去了。

  李和再次进殿回禀彼薪外头情况更糟了,只见彼薪不慌不乱,站在书桌前,挽着袖子提笔书写字迹。流复站在一边研磨,也是处变不惊。就见彼薪在一张纸上写了满满的‘忍’字,只在他提笔写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竟是一个‘发’字。

  协和门的宫门被推开,皇帝携着玄亲王仪仗浩大,着装严整,威严万分。相比之下,众臣就寒颤多了,个个横七竖八的跪在宫门前,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发冠早歪了,有些人束发的发簪撞掉了,被人踩碎,只能披散着头发,乌糟糟一团,搞得像逃荒的。

  皇帝面色凝重,看不出愤怒还是悲戚,眼神深邃,竟看不到底,他道:“尔等结党乱政,bī宫犯上,还有什么说辞?”佟峙本磕头答道:“回陛下,‘君子结党,小人不结党。’臣等自然甘做君子。”

  皇帝不急不慌,只徐徐道:“既然大人明白,自然不用朕再说什么。万事有因有果,大人bī宫犯上,这罪责当然得有人替您担了。”就下旨道:“自本朝起,佟家士子永不叙用!朝中胆敢再有结党者,必得重惩!”

  原来彼薪趁大臣们作乱,刚好有由头铲除党羽,打压世家,把朝中不听话的大臣都彻底收拾了,若他们不闹也就罢了,如今冲击宫门有了个bī宫犯上的罪名,怎么处置都说得过去。佟峙本不会在意自己安危,但家族兴旺却是他最在乎的事,这个惩处确实是抓到了世家的命脉。

  皇帝转过身,宫门渐渐合上,就在宫门闭合的同时,外头只听孙磐晋的呼喝之声。原来皇帝下命让他亲自带了校事府把所有闹事大臣抓起来。

  其实光校事府就够了,让孙磐晋来是要让这些人感到绝望,让他们有种所有努力付之东流的悲愤,和被对手全军打败的羞耻。

  孙磐晋高喝道:“我等奉旨捉拿犯上逆臣,尔等乖乖束手就擒!”还十分大声宣布把在场所有人名都记下来。这时佟峙本仰天大笑不止,那发自胸腔的震颤,让孙磐晋竟有了一丝恐惧,都在这种情况下了,他凭什么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