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夏日的晚风chuī不出冷意,但yīn冷的青石地砖让寒意顺着膝盖上涌。空中偶有回巢的鸟雀几声刺耳的鸣叫,天边最后一缕霞光带着属于太阳的骄傲,隐进了茫茫黑夜之中。

  不知多久寝殿里终于传来大臣们的哭声,大门被”哗”的一声,重重推开,昆逡几乎是跌出殿门,用极其哀痛的声音大声喊道:“皇上驾崩!”又带着哭音喊道:“哀!”所有人都大声哀号起来,哭声响彻云霄。

  外头的奴才早就按规矩,满宫跑着大呼:“皇上驾崩!皇上驾崩!”只眨眼功夫,紫宸殿门口的宫灯就换成了白色的,yīn惨惨照了一地白光。彼薪再也不忍了,同众人一道大哭。里面的大臣也缓缓走了出来,众人渐渐止了哭声。

  流复早已觉得天昏地暗,眼前朦胧一片,只恍惚听得顾命大臣站在殿前宣读遗诏,彼薪稳步上前,跪倒听宣,既在灵前继位。流复随着众人转首叩拜新帝,只听刚刚哀鸣之声转为恭贺之音。他与彼薪只隔了殿前台阶之遥,却早已君臣有别。

  大蒇国,甲午年己巳月壬寅日戌正二刻,蒇巍帝于紫宸殿病逝,享年四十一岁。

  次日,京城中满目皆白,男女老少皆披麻戴孝,白衣素服。驾崩之诏传于各郡各县,自接命起官吏至百姓皆戴孝三个月,国丧三年不得婚娶歌舞,喜庆庆祝。

  京中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到乾清宫致礼,皇城内外皆是悲音哭号之声,惊得城郊都哀鸿遍野。贵妃丧服素妆,坐于铜镜前,看着自己尚且还有风韵的脸庞,花容青丝却已是未亡人身。

  “都打点好了?”

  边上宫人答道:“都妥当了,道士们连夜出宫没留一点破绽。”

  贵妃轻轻”嗯”了一声,扶着宫人的手,起身往乾清宫而去。

  乾清宫外喊道:“贵妃致礼。”

  只见一美妇人扶着宫人的手,才走几步就是一崴,满脸泪痕,几欲虚脱。

  皇后擦着泪,红着眼说:“妹妹,你身子这样弱,还是早些回吧。”

  贵妃泣不成声,盈着泪向皇后行了一礼道:“皇上对臣妾恩重如山,臣妾就是舍了此身又是如何?”说着,近乎跌在皇帝灵位前,嚎啕大哭道:“臣妾来迟,未能侍奉陛下在侧,是臣妾毕生之痛。”说着叩首痛哭不止。

  执礼太监引着贵妃按规矩一一行礼,又见了新帝。贵妃执意不去,皇后也就同意她留下。

  边上宫人正要去扶贵妃站到一旁,贵妃却跪在灵前道:“先帝生前留给哀家遗诏,命哀家灵前宣读。”

  众人一听都是震惊不已,此时贵妃贴身太监手捧圣旨站于灵前,众人下跪听旨。

  太监朗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继后郑氏坯昭淑德,勤谨持恭,朕素日最宠。忆往昔佳事,为贤妃懿善,朕特赐同寝而葬,宣旨即行,钦哉。”

  众人听闻如五雷炸顶,无人转醒过来。

  圣旨之意为:皇帝宠爱皇后,认为当年她为贤妃的时候最好,就让皇后以贤妃身份当场殉葬同寝。

  皇后并不慌乱,只抬眼去瞧贵妃,贵妃跪地无声,一脸惨淡妆容下目光坚定冷峻。边上皇后母家大臣跪不住了,起身拜倒在彼薪面前道:“微臣认为此事蹊跷,先帝怎会将皇后殉葬密旨jiāo给妃妾保管?定是有人假冒圣意,望陛下明察!”

  贵妃也不着急,冷着声缓缓道:“众位大人有疑义是在情理之中,只要让先帝总管太监一验便知。”又对彼薪道:“不知皇帝以为如何。”

  彼薪微微皱眉,此事他从未从父皇嘴里听到一言半字,但他不能确定遗诏真伪,他眼神看向皇后。皇后气定神闲,只跪在那不发一言。彼薪挥手招昆逡去验圣旨。贵妃嘴角不仅显出一丝微笑,目光也如利剑般刺向皇后。

  昆逡看完之后跪在彼薪面前道:“奴才仔细验过,此遗诏为伪造。”贵妃大惊,指着昆逡大喊道:“你胡说!”昆逡也不惊慌就道:“‘上祖之变’时上祖因怒用利剑击碎传国玉玺一角,后世由能工巧匠用赤金补之。当时确实天衣无缝,可多年传下来,玉玺接缝出开始有痕迹,只因传国玉玺贵重并不轻易使用,故并未再修补。此玉玺每次盖出的印迹在边角处会有一丝淡淡的细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然而此中御印并无痕迹,可见伪造。皇上若是不信,可拿出玉玺对比。”

  贵妃早抖成一团,眼中血红一片,她瞪向跪在地上早有准备的昆逡,好似明白了什么。她伸手指着皇后厉声道:“你个贱人,好厉害的手段,哀家.....哀家跟你拼了。”说着站起身直扑皇后,边上的奴才早捉了她,把她压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