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不肖子刘huáng鹄绝笔
绾昭读罢,将信扣在小几上,心烦意乱。她似乎肯定了刘huáng鹄的死是他人所害,无数的猜想冲进脑海,迷雾散去,她渐渐只看见了一个人的脸,憔悴到无色的脸,只有gān涸的泪痕在闪出微光,失神的面目令她的心被揪紧。那个人的伤心会让她心痛,她突然想替刘huáng鹄死去,如果是自己死,也许那个人就不会那么悲伤,她虽然还没有见到他,但她已经能想象出那个人的痛苦绝望,那杏仁般晶亮的眼熬成浑浊的鱼目。绾昭回过神,将护甲暗暗戳进手掌,鞭笞自己的无常与荒诞。
第37章匿隐情huáng鹄去哀鸣含怨思礼吉诵悲歌
陆续着几天,小东子跟着韩郯探听了不少消息,最要紧的一个发现是在刘huáng鹄的密屉里发现了两只烧了一半的蜡烛,京兆尹的人发那蜡烛被人下了药,若是点久了会使人心悸而亡。
而世子府的郎中也说前些日子刘huáng鹄去过他那,当时说心悸头痛想要些方子。郎中倒没发现什么异常,只给了些寻常的安神药。京兆尹的人猜想是刘huáng鹄发现了房里的蜡烛被人掉了包,这才留下证据好慢慢去查,谁知凶手一不做二不休,伪造了他的自戕。
当问及其他世子府的侍卫,他们都说刘都统最近用膳都是跟着兄弟们一起,按理以他的身份自有人把饭菜送进屋里,可是最近他好似在防着什么。
绾昭觉得越发蹊跷,又打听那天到底是谁叫刘huáng鹄回的世子府,小东子回话说,也是古怪,按刘都统当时的话应该是有人临时叫他回的世子府办差,但实际上世子府早批了他的假去陪母过寿根本没有他的差,自然也没有人叫他回去。
绾昭把消息一一传出宫去,父亲那边也没有什么头绪,倒是他提点了绾昭几句,绾昭觉得确实不太可能是易家gān的,毕竟没有刘huáng鹄皇帝还会派其他的人,祖上的规矩易家犯不上办这种事。
绾昭不禁怀疑,莫不是刘huáng鹄做了什么错事非以死谢罪?绝不可能的,那是他母亲的四十寿辰,要死的话也不该选那天,什么父亲托梦也太荒唐可笑了,他是个武将怎么可能这样信命?
自打刘huáng鹄自戕,慧絮嬷嬷就留在苓顺宜人那照顾着,宜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好容易母子团圆,这会子又天人永隔。于是宜人一病不起,半点汤药也不进,谁说话都不听,躺在chuáng上成了个半死的人。
后来慧絮嬷嬷回来就在绾昭面前抹泪,说宜人出气多进气少,身子都僵了,半梦半醒的只能喊几声“我的儿”,刘都统刚去那会眼泪都流到浑浊,真是造孽。绾昭听了也不是滋味,又想到行宫那边不知是什么光景。
阳光毒辣辣的晒着,日子一日比一日难熬,行宫那头也传来消息,皇帝提前回銮。
小东子说消息传进去,皇上,玄亲王和世子正在商议国政。皇上知道这事大怒要求彻查,玄亲王连批案的桌子都掀,世子是最讲礼数的听罢竟然拂袖而去。
绾昭便知道这事是必然得有jiāo代了。小东子又道:“娘娘是不知道,行宫那的奴才全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当差,玄亲王两三天不肯用膳,眼睛哭得跟桃儿一样。皇上把气全撒在奴才身上,说玄亲王身边的杜公公不会伺候让他大太阳底下跪着剥杏仁,那地砖晒得滚烫,奴才衣裳又薄,跪了三天玄亲王肯吃东西了才叫起来,小腿全叫烫烂了。”
绾昭听了更不是滋味,小东子又说:“世子也是心里不痛快,到底是他府上出的事。皇上瞧大家都没心思待在行宫也就叫回来了。”
六月的天气最是酷热,外头蝉鬼叫得不停,烈日底下更是热làng滚滚,绾昭出城门接驾,正紫色绘鸾鸟的锦缎吉服里还有三四件衣裳,绾昭几乎晕厥,头上的发髻重压着,只觉脖子酸痛。
柔艳梳了个瑶台髻并了对流彩飞花玉地步摇,玉颈轻转道:“姐姐要是撑不住了,不如妹妹派人送您回去?”
绾昭勉qiáng一笑:“多谢妹妹,本宫安好。”柔艳道:“柔艳是怕姐姐身子不适,若皇上瞧见了便要心疼,这本就事忙,何必再让皇上烦忧呢?”
绾昭稳稳道:“妹妹有心,但礼数到底不可废。”
皇驾渐近,众人行礼问安。彼薪心不在焉,时不时撇一眼身后的流复,流复神色倦怠,谁也不放在眼里,只呆呆跟着。绾昭瞧他虽然心疼,但好在还没什么大恙,身上也舒服了许多。
柔艳赶上机会,说了些话想让彼薪去宫里坐坐,彼薪心不在此,随意敷衍道:“你哥哥在,让他去陪你说说话。世子累了就去盘赤台歇着罢了。”彼薪后退几步,握住流复的手轻声道:“你就留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