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薪喜欢把东西排得规整,各个物件都有特定的摆放地点,这种小屉里一般就不放东西,纯粹就是装饰。可流复“哗”的一声把小屉抽了出来,“啪”一个东西从屉中摔在地平上。
流复捡起来一看,是一支发钗,看着上面的红宝石就知道必然是宫中高位份的妃嫔。流复不由的摸了摸头上的发冠,心中就一股无名火往上涌。
好你个彼薪,赏我个红宝石的发冠,却把别人的红宝石发钗藏在chuáng头。流复又酸又气,把那发钗放回小屉里就给塞了回去。流复蹲坐在地平上生闷气,拿着画轴边敲chuáng沿边往额头上chuī气,把碎发chuī得一跳一跳的。
过来片刻,流复把那抽屉里的发钗又拿了出来,站起身,几步走到书桌前把画搁上去,又把发钗别在画轴上,然后背着手就往外走。流复正走到前殿,彼薪仪仗就进了紫宸殿内,两人在廊前唬了个对脸。
彼薪笑脸迎上了流复一个白眼,流复拱拱手,甩了个袍袖就往外走。杜聘抖开白狐狸皮的织锦披风就追了上去给流复裹上,彼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流复出去背影,不知道怎么又惹了他不高兴,正月里就耍起性子来。
彼薪问起牵羽刚刚情形,牵羽只说流复笑着独自进了内殿,又拉着脸出来。彼薪脱了外袍,进到内殿观瞧,一眼看见那画轴摆在书案上。彼薪笑了笑,原来他是来送画的,就是奇怪怎么又生起气来。
李和牵羽也上前伺候,彼薪随手拔下那个发钗扔到一边,展开画来细细赏了几遍,赞道:“是他用心画的,连雪痕都仔细勾过,好,极好。”
牵羽瞧到桌子上那个发钗,心中一下就明白了几分。彼薪却浑然不觉,还看着画称赞,赏完后还要去找私印盖戳。
牵羽拿过那发钗道:“奴婢糊涂,前儿给荣妃娘娘梳头就少了根发钗一直寻不到,原来是落在这了。”
彼薪顺着牵羽的动作看向那个发钗,心里咯噔一声。自己日日在书案前写字,从来也没有什么发钗。估计是流复进来送画,无意间在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按流复的性子肯定是吃味了。彼薪看看发钗又看看画一下就心虚了,他尴尬的吞了吞口水,然后打发牵羽赶紧把发钗送回储秀宫,又唤来李和准备件出宫的衣裳。
牵羽亲自送回发簪,引得满宫又是一片哗然,都说荣妃真真得宠。
话分两头,流复莫名气不打一处来,而且越走越生气,一路小跑出了宫,骑上马就直接奔礼吉府上。礼吉正在家中炙肉,他裹了件玄色的斗篷坐在一把竹椅上,亲自拿了几个炭盆在烤,一个手翻着肉,一个手在盘一对核桃。
流复最近时常来,所以府里的管事也不那么在意礼数,等流复进了前厅才去禀报,等人刚禀报完,流复已经进了后院。
流复气还没完全消,抱着手站在礼吉身边看他炙肉。礼吉只余光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礼吉根本懒得问,免得让自己心情也不好。
“你家仙鹤呢,别是让你烤了。”
“和院子里的鹅置气,不知道躲哪去了。”
“还在盘这对核桃呢,快一年了,有没有包浆?”
“再盘个十年差不多。”
“老头子的东西。”
礼吉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继续翻着手里的烤肉。流复问他哪里能换衣裳,几个侍从带着流复就到礼吉的寝室。
路过个池子,单见了一池子鸿鹄。
礼吉房中古朴典雅,不大像是个少年卧房,更像个老先生的居所。光各种香木就架了好几支,上面只有一点点的刮痕,想是都没用过几次。流复一伸手就把发冠摘了,随手丢给杜聘,杜聘慌手慌脚的接过来。那赤金镶红huáng宝石密龙纹压发冠尊贵异常,若不是皇帝亲赏,寻常亲王也是不敢僭越的。
而流复就这么随手一抛,要是碰坏一星半点,杜聘一双手都不够砍的。几个侍女捧了几款发冠给流复,流复看到其中竟然还有芙蓉冠和皮弁,真真是老先生喜欢的东西。流复挑了个寻常的玉冠,让人梳了个半束发,打扮成平常闲暇的样式。
流复回到后院,礼吉的肉烤的差不多了,但流复对肉没什么食欲,就拿火钳子夹了些山药,栗子吃。
再说彼薪处,他赶着群臣休沐也忙里偷闲,悄悄出宫到流复府里等他。外头下人回禀流复还在礼吉府里没出来,问要不要去通传?彼薪自知流复正闹脾气,这个时候拿出什么皇帝的架子去压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不如再等等他。
可彼薪吃了三四盏茶的功夫没等回流复,倒是等回了杜聘。杜聘听闻彼薪驾临,忙去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