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能人道的夫君,竟然是锦衣卫恶名昭彰的裴孤锦!
余御医是认识裴孤锦的,裴孤锦进锦衣卫时,他还在宫中当差。两人之间虽没什么过节,但他近些年与老友会面,却是时常听闻这位“佞臣”的出格之举。余御医脸色变幻,目光将裴孤锦扫视了个遍,实在难以相信裴孤锦是个不能人道之人。裴孤锦却只当他这脸色变幻是对他的厌恶,一掀衣摆,施施然坐下:“余大人给不给我看诊,没关系。但我要借余大人这里坐一坐。一会那姑娘回来,你只管告诉他我没事就行。”
余御医有点不高兴了。他年事已高,又有神医的名头,已经多少年没人这般指手画脚与他说话了!更别提,这人还有秘密捏在他手上啊!余御医暗含威胁道:“裴大人,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裴孤锦只当余御医是要将他没看病的秘密告诉宋云桑,一声轻嗤,风淡云轻拍了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余大人只管去说,这天下,谁人没有秘密?就比如余大人的儿子,就借着你做太医院院使的便利,一直为宫中采购药物,这些年,也没少盈利。”
余御医脸色就变了。他一生清廉,却有个糊涂蛋儿子,给宫中采买药物时竟然也暗中贪污。虽然他发现得早及时制止了,也尽量将窟窿填了回去,可错处到底已经犯下。这是几年前的事,裴孤锦竟然也知道!
余御医气得不轻,白胡子都一抖一抖,半天才道出句:“裴大人大可放心。老夫行医五十年,医术虽然不行,医德却是有的。老夫定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且便是冲着宋侯爷的引见,老夫也会好好为你看病。”
裴孤锦这才将手放上了垫子,咧嘴一笑:“那就劳烦余大人了。”
一刻钟后,裴孤锦带回帷帽,打开门。宋云桑站在门口等他,急急问:“怎样?”
裴孤锦见她担忧急切,只觉熨帖:“无事,都说了让你不要瞎操心。”
宋云桑心中咯噔一下。余御医什么都没告诉裴孤锦,那看来是他也没办法了!她勉qiáng笑了笑:“好,那我也去看看,你在这等着我。”
裴孤锦神情立时凝重了:“你哪里不舒服?”
宋云桑胡乱搪塞他:“女儿家的事……你不要问啦!”
裴孤锦立时想起,宋云桑前世来月事时会肚子疼,估计是想看这个。裴孤锦应道:“那你快去。”
宋云桑进屋关门,忧心在余御医身旁坐下:“余大人,我夫君他……是什么问题?”
余御医暼她一眼。裴孤锦虽然可恨,这姑娘却一直恭敬。余御医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便对她道:“他除了因为近期受伤,气血有些虚之外,身体很好,并无需要调理改善之处。”
宋云桑愈发难过了:“那他是为什么……”
余御医捋着白胡子:“既不是内因,那定是外伤。他应当是与宫中公公一般,根本受损了。这却是任谁也回天乏术的,老夫也无能为力。”
宋云桑丧气垂了头。果然……还是三个月前那次,裴孤锦受的伤。就连余御医都说回天乏术,那再求医估计都没希望了。
她现下只剩一条路了,便是将来成婚后,去裴孤锦兄弟家过继个孩子。这样裴孤锦也不至于无后。听裴孤锦说他爹爹有好多女人,那他应该也有许多兄弟。往后两人成婚后她便可以留心下,看有没有适龄的子侄。
宋云桑心情低落,却不敢被裴孤锦看出端倪,平复了下情绪行出房。两人重新上了马车,宋云桑便试探问出了这个问题:“裴大人,你家现下除了你爹爹,还有些什么人啊?”
裴孤锦不甚在意答:“还有十三个兄弟,十六个姐妹。”
这么多兄弟!那过继之事应该很容易。宋云桑又问:“那你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兄弟?”
裴孤锦嗤笑了一声,可笑到一半,却又想起自己的沉稳人设,生生把剩下半句轻嗤吞了回去。裴孤锦假意揉了揉鼻子,只当自己是鼻子不舒服才哼了这一声:“一院子儿子争来抢去的,都想讨好他们父亲,哪会有好关系?关系特别差的倒是有,小时候看我没娘撑腰就欺负我,”他顿了顿,把下半句“我前几年已经将他们赶去边塞了”咽回了肚里,改口道:“现下已经不在京城了。”
宋云桑颔首,一脸忧思。裴孤锦这才觉得不对劲:宋云桑为何突然问起他家中事情?而且,她自与余御医见面后,就一直有点神态不对劲。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裴孤锦心中便是一喜:他家桑桑莫不是觉得两人做了相好,便该见见家长吧?虽然她想等宋侯爷出狱才成婚,但她可能想先得到他家长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