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都督朗声大笑:“他?你是说孟文翰吗?不好意思,我已经将他关押了。其余官员大约见我太嚣张,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才让我一路顺畅到了这里。”
萧越冰失声惊呼:“你关押孟文瀚?他可是浙江巡抚!无凭无据,你怎敢这般放肆?!”
郑都督嘲道:“我便是敢这般放肆!看来你还不知道,若说这京城之中谁行事出格无法捉摸,裴大人敢认第一,我便敢认第二!”他朝着裴孤锦遥遥一拱手:“裴老弟,今次你挑选我跟你来闵浙,可不算亏吧?若是旁的官员,谁敢执行你这密令?!”
裴孤锦也遥遥一拱手回礼:“好说。郑都督,多日不见,风采依旧。”
他们故人相逢,竟还自在闲话起来。萧越冰却是脸上血色尽失,自知败局已定。裴孤锦冷声吩咐:“活抓他和倭寇首领,其余人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三个时辰后,尘埃落定。倭寇死了大半,其余都被活捉。有倭寇们的供词,账册都不过是锦上添花,但裴孤锦还是派了魏兴去取。一番忙乱,他终于有了空闲,急急去找宋云桑。
战斗开始时,裴孤锦便让人将宋云桑送回了山寨。赶回去时,却没见到人。岑修杰躲在大树后,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身影。裴孤锦喝道:“出来!”
岑修杰欲哭无泪行上前:“师父。恭喜师父一石三鸟,既找到了五大家族养倭为患的证据,又剿灭了倭寇势力,还收服了青云山的流民!”
裴孤锦不耐打断:“行了,你师娘去哪了?”
岑修杰努力将自己缩得更小些:“师娘她……她去水牢了!”
裴孤锦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她去水牢gān什么?”
岑修杰苦着脸道:“还能gān什么,不就是生气了吗,毕竟你这么大的事情都蛮着她。当然,她还不承认她生气了,就是说她喜欢水牢,要在水牢里住几天。阿佟姐姐拦不住,只能陪她一起去。”
裴孤锦:“……”
岑修杰瑟瑟发抖:“师父,我这回自身难保,真帮不上你……”
裴孤锦粗声粗气道了句:“滚吧。”闷头朝水牢去了。
水牢之中,宋云桑坐在裴孤锦之前牢房的石凳上,阿佟在一旁好言劝着。裴孤锦进了牢房,朝着她摆摆手,阿佟这才离开。宋云桑竟然卷着袖子,露出了半截小臂。那原本如凝脂的肌肤上,如今已有了一串斑斑点点的红包。
裴孤锦真看不得她受一点伤,哪怕是被蚊子咬也不行。他会觉得自己委屈了她。她家桑桑就该是小仙女小公主,要活得比谁都jīng致。小公主折腾起来,脾气自然是要大的,花样自然是要多的。就比如他这种粗人,是怎么也想不出跑去水牢里送给蚊子咬,表达自己生气的……
裴孤锦上前,小心抓住宋云桑手腕,将她的衣袖放下来。宋云桑又将衣袖卷上去。裴孤锦无奈,蹲在她身旁:“桑桑啊,你这是折腾你自己,还是折腾我啊?”
宋云桑幽幽道:“我谁也不折腾,我就是喜欢凉快凉快。裴大人这也要管吗?”
得,称呼都变了。裴孤锦头疼。他觉得宋云桑比孟文瀚还难对付!至少对付孟文瀚,他毫不手软。可对上桑桑,他却是骨头都软……
裴孤锦试图避过“你没用”“你不行”这个问题,和宋云桑解释:“不是啊桑桑,这事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啊。你生性纯良不善伪装,如果你知道了我的计划,反应上露出了破绽,五大家族在青云山的眼线和锦衣卫的内鬼就会看出端倪,这计划不就白费了吗?”
宋云桑对他怒目而视:“我怎么就不善伪装了?我上回配合你演戏,哪里演得不好吗?”
……他怎么就不能少说这句“不善伪装”!裴孤锦痛心疾首:“不不,我说错了,你演得很好!”他急中生智:“主要是我怕和你一起演戏,我会演得不好!”
宋云桑红着眼瞪他:“你的意思是我碍手碍脚,会影响你发挥?”
裴孤锦简直要给宋云桑这曲解他话的能力跪下了!他一时词穷,宋云桑眼泪就掉下来了:“你知道这些天我多担心吗?你一日不离开水牢,一日不重获自由,我就寝食难安。设局是大事,你说要瞒着我便瞒着我吧,我也不计较。可你gān吗还把我骗出去照顾岑修杰?你不让我和你待在一起,我不是更担心吗?”
她提到这事,裴孤锦便心虚了。这是活了下来,开始算账了啊!他抬手去抹她的眼泪:“好桑桑,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一只花斑蚊子正好落在宋云桑手腕,裴孤锦挥手去赶。宋云桑竟然推开他的手,哭着嚷嚷:“不许赶!让它们咬!我就要咬一身包!这样我心里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