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漂亮的宫殿啊...”他由衷地赞叹。
珠光宝气这个词,真是被这所宫舍,给演绎的淋漓尽致。
“宁笙仙子说,这婉华宫,是整个六界四海最华丽的宫殿...”
“最华丽吗?”孟怀枝面带犹疑,“我见过东海海神,灏梵上神的宫殿,其主殿很朴素,但是有一处形制较小的偏殿,是用水晶盖的。那水晶折she良好十分稀罕,天光穿过海水落在水晶上,散成五彩斑斓的辉光,美极了!”
“真的吗?”白惜月眼睛一亮,面露神往,“听闻海中宫阁,多是用珊瑚修筑,竟还有水晶宫?水晶做的宫殿...一定很漂亮吧~”
“你若喜欢,我建一座更大,更美的水晶宫送你!”
“你?”白惜月失笑,摸摸他的脑袋,“乖~知你苍龙阁坐拥一整个东泽,自然是丰饶富裕的,但...那也是你接替义父,成为阁主之后的事了。行啦,快回去吧!我明日还得早起,去玉清宫上值呢。”
言罢,她转身走向宫门,孟怀枝立在原地,眼看那玉璧高门自行洞开再缓缓合上,眼看那一抹雪色身影...毫无留恋的消失于眼际。
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他难免失落。
抬眸去望天上的月亮,高天凄寒,升起绵绵雾带,将那漫天月华半遮半掩,四野朦朦胧胧,明明晦晦,倒是个完美的胧月夜。
在这样凄迷的夜晚,婉华宫前苑的月桂树旁,立有一锦衣玉冠的仙人。
芝兰玉树,清贵优雅,正是天帝寂遥。
上天庭数月,天帝从未踏入过婉华宫,白惜月觉得可以理解,毕竟...这本是修给他妻子的,难免睹物思人。
桂香四溢,那人就立在原地,定定地凝望着她。
又来了,这般执着的眼神,这要穿透她一整个灵魂,去苦苦寻觅另外一个人的眼神...再次的,出现了。
曾问过宁笙,为何天帝偶尔,会这样深切地凝视她。宁笙却笑笑,说她长得与曾经的天后有几分肖似...
这样的答案,惹她愠恼的同时,却又教她莫名心酸。
“你回来了?”
她愣是从这问话里,听出了几分卑微与试探,她不由一愣,讷讷地点头:“是啊,我回来了,怎么...我不该,回来吗?”
闻言,对面那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说:“不是,我怕你...不会回来了。”
就像你的母亲一样,头也不回的,义无反顾的,离开我。
知他是念起故人,惹出了伤心,她便笑笑说道:“你放心,我是不会离开你的。至少,在莲印消去之前,我都会一直呆在天庭。”
“惜月,过来。”
他向她伸出手,那手指纤长如玉,掌心温实白皙,仿佛下一瞬,便要从手心里长出花儿来。
虽不明他要做甚,但白惜月还是上前两步,牵起他的手,两人一同步入内宫。
“陛下,你一定很爱...那位天后娘娘吧?”
寂遥微滞,轻声说道:“很爱,我曾承诺过,我要给她的,都会是最好的。所以,我给了她天后的名分;修了这最华丽的宫殿;奉上最珍贵的仙宝;献出最好的仙根...”
“天啊,仙根都献出来了?”白惜月诧异,“这样...都没能留下她吗?”
天帝摇头:“没有,因为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那是一声叹息,是伤感的,是失落的,是漫长的,也是寂寞的,是天帝发出的。
比今夜的月光,还要朦胧。
寂遥将人送至寝殿,便转身离去了,甫一步出宫门,得见一袭水绿的仙子亭亭玉立,已候他多时。
婉华宫的最后一盏灯火熄灭时,紫微宫的仍亮着。
宁笙手执鱼骨梳,为天帝细细打理青丝,这柔软的发丝,曾是锋利的刀子,将她一寸寸的凌迟。
现在,她看待这些头发,便只是头发罢了。
“你当年,真不该来我这紫微宫,”寂遥双眸微阖,静静说道,“不过两千岁尔,看着,竟比本座还要老沉...”
“陛下修无情道,宁笙自然是要跟着修的。”
“人间七世,是哪一世,让你勘破了‘情’之一字?”
“实不相瞒,是最后一世。”
本是微阖的双眼,慢慢睁开了来。
宁笙淡淡一笑,说道:“当年追随陛下下凡历劫,七生七世,前六世你都是我的求不得,直到最后一世,我成了你的求不得...正是那一世,让宁笙明白了,有些人不爱你,就永远不会爱你。”
将才张开的眼睛,又缓缓阖上。
“你比本座通透。”良久,他如是说。
“不,陛下比我通透,非是放得下,或者放不下的事,于你而言,是‘想’抑或‘不想’。而宁笙...却别无选择。”
“呵,七生七世求不得之苦,人间辗转三百余年,换做天宫岁月,也不过一年时间...”他嗤笑一声,“自以为的死去活来,在岁月的洪流之中,也不过是一朵...最不起眼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