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无甚表情,端的是不怒自威,这般冷傲气势压人的孟怀枝,别说那几个仙侍了,就连白惜月都看傻了眼。
天啊,这还是昨天早上那个温和亲近的小仙君吗?怎得突然就...摆起了这大的架子?
一众仙侍反应不及,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心想着,这婉华宫毕竟是月主子当家,主子都没说啥,怎得这孟家的公子...倒先摆起了谱?
心中忿忿,却敢怒不敢言,又纷纷望向了仙娥甲。
年长到底经得事,只见仙娥甲笑笑说道:“少阁主言重了,主子平日里练舞,大家也都是这样站的,站的高些才能瞧得更仔细,更易挑出错处来。”
“哼,”孟怀枝冷嗤一声,挑了挑眉,“天下哪里来的规矩,当奴才的...竟挑起主子的错处来?”
昨日不了解情况,念着她们是月儿宫里的人,所以态度温和些。但这帮仙娥太过出超,个个都拿自己当是这婉华宫的主子,那就怪不得他冷眼以对了。
“少阁主息怒,我们退下便是。”
仙娥甲神色不虞,看得出来她很是不悦,但仍是从台阶上退了下来。其余仙侍,眼见她都退下了,也只能忍气吞声,退至了原处。
天,白惜月还从未见过,那彪悍jīng明的仙娥甲这般吃瘪...直愣愣地盯着那高台上,居高临下威仪万千的白衣公子,半晌回不了神。
当然,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永远都是温柔欲滴的,只见其浅笑说道:“月儿姐姐,可以开始了。”
天生贵胄...看着他完美转换的表情,不知为何,她脑子里突然现出这四个字来。
他立在那高台之上,既有少年人的英气,也有天生贵胄的傲气...他合该站那处,独自担起这天地,任何人都莫能与之并肩匹敌。
从这震撼之中回神,不知为何,她却莫名而生...一阵失落。
皓腕如雪,手持艳冶桃花枝,微微垂眸,她起好了势,只待第一声铃音响起。
错失了飞花宴上的献舞,是无比正确的意外。
至少在孟怀枝的眼里,是这样的。
跳的是佳人曲,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当她拈花一笑,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当她一勾手一弯腰,那恰到好处的弧度,连惯会圆缺的月亮都自叹弗如;当她踩着轻盈的舞步,当她脚上的足铃清冽作响,当她像是要点着飞花向他奔来...
他忍不住摊开手掌,像刘骜接住赵飞燕一般,小心翼翼将她承托于掌心之上。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一曲舞毕,月亮仍堪堪停留在原处,他手心里接住的,只有从天上倾泻而下的,温凉似水莹白如皎的月光。
如痴如醉的仙娥们回过神来,立刻爆出雷鸣般的掌声。说什么,主子真是跳的太美了,没能去宴席表演真是太可惜了;是啊,我们主子去了,还有那沧云静什么事啊;我们婉华宫本就是天庭最气派的宫殿,我们主子自然也是最出众的,没去成真是太可惜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都汇成一声叹息:唉——
她们每多议论一句,白惜月的神色便愈加冷上一分。孟怀枝看在眼里,心想他的小狐狸,终于要亮亮爪牙了。
“哼,口口声声,主子主子...”白惜月冷声道,“试问,你们有拿我当过主子吗?”
一众仙娥彻底懵了,孟家公子严声教训也就算了,毕竟人家的确是天潢贵胄招惹不起,可是...向来好脾气的月主子,怎得也突然发起了难呢?
“恕奴婢不知,主子何出此言?”依然是仙娥甲。
“呵,奴婢?”白惜月挑眉看着她,“你又何曾...当自己是奴婢?”
“主子,主子息怒...”眼见仙娥甲被怼,剩余仙侍都来帮腔。
这更教仙子心头火起,不由提高了声调:“这偌大婉华宫,你们眼里真正的主子,其实是她吧!”
她指向仙娥甲,神情yīn郁,似乎怒火一触即发。
“怎会?这婉华宫是陛下赏赐给月主子的,我们自然是只认您为主子!”仙娥丙连忙解释。
“是么?”她冷冷勾唇,“可我在玉清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整整十二个时辰,你们...有谁当回事了?”
闻言,一众仙娥无言以对,皆低下头来。
“你们,只是可惜我没能献成舞,没能为婉华宫博得青睐,没有满足你们莫名其妙的虚荣心...却从来没有,在乎过我本人是什么感受。”她深吸一口气,勉力压抑住因愤怒而生的颤抖,沉声道,“我不过是只青丘来的小狐狸,从来不敢以婉华宫主人的身份自居,所以,我从未把你们当仙侍看待,只当你们是我的姐姐。因此这三百年来,你们说什么,我便做什么,从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