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悔吗?有悔吗……
“算了,带回东都阁吧。”唐景啸道,“你让蒲先生亲自来接人吧。”
“是。”唐无衣道。
“我先回京都了。”唐景啸看了一眼百花楼中剩下的几人,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往外走去。
“大哥!”唐景啸叫住他。他从来不知道金城之役,也不知道唐景啸当年扬名天下的第一场胜仗,就是和魏王一起并肩打下的。唐无衣当时只有十五六岁,只是个天策营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唐景啸没有回头,他沉声道:“不管她有没有悔,我没有悔。”
……
锦园终于回到了正轨。当时参加花魁制举的宾客不用再羁留在扬州,经此大变,锦园中一些歌舞伎也选择了离开。曾经名噪一时的云裳坊东坊,此刻显得格外冷清。丹凤白被关押在百花楼中,只等东都阁来接人。
唐无衣买了几壶酒,一个人在芳菲阁屋顶上喝。
闻韬在锦园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屋顶上的唐无衣,也飞上来。本来飞屋顶是他一个人的爱好,现在俨然唐无衣也染上了此等爱好。
唐无衣见他过来,分了他一壶酒。他突然问他:“韬韬,那个时候你为何拉住我?”
唐无衣说的是唐景啸对着丹凤白喊“他们该死”的时候。
闻韬平静道:“我曾读过金城之役,略略知道当时的惨状。另外,师父也曾给我说过高昌暹教。”关于暹教的记载各类书籍中自然早就被抹除了,但闻图南见多识广,曾经当作故事讲给闻韬听。
闻韬顿了一下继续道:“其实,知道暹教的人很少,认识圣火烙印的人也很少。可能翠筠娘子见到了也未必知道这是什么。”
唐无衣灌着酒道:“心魔罢了。心魔不除,人,永远都杀不完。”
闻韬默默地喝了几口酒,脸瞬间就热起来。
“韬韬,我们来的初衷是要探查云裳坊背景的,你现在怎么看?”唐无衣问道。
闻韬喝了酒就有些晕乎乎的,他想了想道:“不知。”过了一会儿补充道,“你大哥为什么会来?”
“他说是因为齐王在这里。”唐无衣道,“齐王……大哥,只有圣上,只有当今圣上才能指使大哥前来!”
“嗯……嗯”闻韬已经在哼哼了。
唐无衣推推闻韬,他似乎已经睡着了。唐无衣笑笑,他也不乐意下去,就以星月为被,屋顶为chuáng躺了一宿,做了一回扬州梦中人。
不过一两日的功夫,东都阁已派人来了。闻韬陪着唐无衣把丹凤白押到锦园门口。
依旧是东都阁的马车,不过这一次,除了两位东都阁的青年,还下来一位先生。此人三十五岁上下的年纪,发际线有些高,浓眉,眼睛细长,留着一小撮山羊须,姿容不凡,年轻的时候必是个美男子。
“蒲先生。”唐无衣施礼道。
那位蒲先生也恭敬回了礼。抬头的时候一眼看见了站在唐无衣身边的闻韬,瞳孔瞬间紧缩起来,倒吸了一口气。
唐无衣有些纳闷,此人乃东都阁的谋士蒲启明。虽名为谋事,但唐无衣一直以师长之礼待他。蒲启明博学多才,算无遗策,掌东都阁刑罚,行事一向稳当,不知今日怎么失态起来。
“蒲先生?”唐无衣提醒。
“这位是?”蒲启明望着闻韬。
“小道闻韬,师从昆仑清虚子。”闻韬道。
“原来是昆仑的人。”蒲启明道。
“蒲先生,怎么了?”唐无衣问。
蒲启明摇摇头:“无事,我很久没见到像闻道长这样的少年英才了。”
“哈哈哈。”唐无衣道,“蒲先生,您什么时候会相面了?他的名号就是紫薇仙君。”
“不……没有。”闻韬低声否认。
“紫微……仙君吗?”蒲启明眯着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
“时候不早了。”唐无衣提醒道。
“无衣,你大哥让我转告你,这次你跟我一起回洛阳。”蒲启明对着唐无衣道。
“啊?为什么?我还有事情没查完呢。”唐无衣望了望闻韬。
“莫要多言,走吧。”蒲启明声音不高,但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不仅是唐无衣,连闻韬也一下子愣在那里。他这次出来了一月有余,几乎一直和唐无衣形影不离。骤然要分开,他也一下子觉得不自在起来。
唐无衣心知,大哥和蒲先生让他回去,必然是有事情要处理。他对闻韬道:“我先回去,之后如遇到疑案,一定找你来助我。”他目光坚定,望着闻韬,如常笑了一下,然而这笑中却没有平日chūn风和煦的感觉。
闻韬莫名感到一阵失望,他眉头微蹙,面如霜雪。
“韬儿。”众人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