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当苏言从外回来,刚走进大门……
“回来了!”
突然的一声,吓苏言一跳,待看清那站在一边的人,神色不定,“你,你怎么在这儿?”
宁晔听了面无表情道,“我祖母,侄儿侄女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苏言不吭声了。
现在宁晔与她说话,每一句都带着不满和怨气,为避免冲突,她还是少说为好。
“那被欺负的可怜男人呢?”
听王嬷嬷说,吃完饭时她听说邻村有个才成亲不久的男人,天天挨媳妇儿打骂,她饭都没吃完就放下饭碗跑出去了。
“三不五时就爬墙,天天想着勾搭女人的男人,活该他天天挨打挨骂,我教了他媳妇儿几招便于揍他就回来了。”
宁晔听了嗤笑一声,随着道,“也许,宁修现在也在想着天天勾搭女人呢!”
宁晔说完,看苏言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若是这样的话,我明天要去买几件花哨的新衣裳,好好打扮一下了。”
“打扮那么好作甚?等着被宁修勾搭?还是想勾搭别的男人?”
“都有!勾到宁修,我如愿了;勾到别的男人,我改嫁了,你如愿了。也算是两全其美!”
说完,苏言抬脚朝厨房走去,看锅里王嬷嬷还给她留有汤和菜,端出来吃起来。
宁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嘴巴动了动,随着朝厨房走去。
时安跟在后,看着宁晔,心里暗腹:虽然听的不太真切。但他觉得大少爷刚才好似骂了句脏话。
宁晔走到厨房门口,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大口扒饭的苏言,静看了一会儿,开口,“你打算这样过一辈子?”
被捡的,被欺的,被抢的,长的好看的,但凡她觉得可能是宁修的,都要跑过去的确认一下。这些年,这样的傻事儿她不知道做了多少。
而且,看她的样子,这没脑子的事,她还会继续做下去。
苏言听了,道,“这辈子我现在还没什么打算,眼下我只是想找到宁修。”
“若是找不到他呢?”
苏言喝一口汤,“没想过。”说完,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囡囡说想我,我就回来了。”宁晔对着苏言道,“囡囡这娃子的性子既不像你,也不像宁修,所以分外的可爱。”
说完,宁晔转身走人。
苏言撇了撇嘴,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去了老夫人屋子。
老夫人看到苏言,对着她指了指床上,示意她小声。
苏言会意,放轻脚步,走进去,就看到囡囡那像天使一样的小脸。还有,躺在囡囡身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真睡了,还是假装睡着的宁晔。
他半夜返回就是为了带着囡囡睡觉吗?
苏言心里嘀咕一句,看着老夫人轻声道,“囝囝呢?”
“他在东屋,说要给你暖被窝,我就由着他了。”
苏言点点头,“那祖母你也赶紧歇着吧,我去东屋了。”
“好,赶紧去吧。”
苏言低头在囡囡脸颊上亲了亲,才轻步离开。
苏言离开,老夫人坐在床榻上,看着床上的宁晔和囡囡,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宁晔疼侄女这是好事儿。可他是不是疼的有点过了?
她这个祖母说让他回来,他都不一定半夜赶路。但,囡囡不过一句想他,他转身就回来了。
自从有了囡囡,老夫人才知道宁晔竟然也是一个慈爱的人。
只是,待来日宁修归来,看到囡囡和宁晔关系这么亲近,定然很不高兴吧。
当初,宁修可是心心念念的想要一个闺女的。想着,老夫人抬眸又看宁晔一眼,不由怀疑起来,宁晔这混小子不会是知道宁修稀罕闺女,才故意多疼囡囡的吧?为的就是让宁修不舒坦?
这太幼稚了。可,宁晔却做的出来。
想着,老夫人撇嘴,“坏家伙。”
低骂一句,老夫人下床去了西屋。
在老夫人离开后,床上的宁晔睁开眼睛,望着老夫人离开的方向,宁晔无声笑了一下。而后移开视线,看看躺在他怀里的囡囡,看着那纯真可爱的小脸,眸色不觉柔和下来,抬手给她掖掖被子,静静望着她,没了睡意。
许久,呢喃,“宁修是不是知道你这么可爱,才那样不管不顾愿意把什么都给舍弃呢?”
连自己的性命和给祖父报仇,都给舍了。
“若是为你,伯伯也许该去接受,也许该觉得你爹做的对。若不是他,又怎么会有囡囡呢?”说完,宁晔抬手轻轻抚了抚囡囡的小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堂屋,手里端着茶水,给老夫人送茶水的苏言,听到内间宁晔那几不可闻的轻喃,静站一会儿,默然离开。
走到东屋,看着床上已睡熟的囝囝,在他身边躺下,望着房梁,沉默。
【你这辈子什么打算?】
她一定要找到宁修,不为谁,为自己。
想再听他说一句:孩儿他娘!
……
李大旺坐在被窝里,看着从外回来的郭氏,忙道,“你见到李蓉了吗?她咋说的?”
“没见着。”郭氏一屁股坐在床上,“去吃过刘氏的喜面她就去她娘家了,我本还以她去看看也就回来了,没想到她竟然住那儿了,害的我白白等了这么久。”
“那就等明天再问她。不过,不管苏言是因为啥回来的,你都不要去招惹她就对了。”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郭氏说着嘟囔道,“我倒是想惹她,可拿什么惹?”
比骂人苏言跟她不相上下;比力气,苏言比她大;比胆色,苏言比她强。
除了年纪和头上的白发之外,她没啥能比得上苏言的。如此,她惹她作甚?为了吃亏吗?
李大旺听了,看看郭氏,“你早这么懂分寸,也不至于这几年吃不香睡不香了。”
“你说的倒是好!我哪里知道她一个辜寡妇那么大的来头。若是知道她男人是宁侯爷,我巴结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敢去跟她抢兔子。”
李大旺哼笑一声,“你这欺软怕硬,爬高踩低的毛病若是不改改,以后还有你吃亏受罪的时候。”
郭氏听言,当即不服,“话可是不能这么说。如果当初我不是欺软怕硬,欺负不过苏言就作罢了,没有继续不知死活的跟她硬扛,说不得我比现在还惨。所以,有时候我那不是欺软怕硬,我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大旺:……
这明明是强词夺理的话,偏听着还觉得有那么点道理,这是咋回事儿呢?还有……
“你啥时候还会咬文拽字了?”还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们儿子也是读书人,我这当娘的会咬文嚼字有啥可奇怪的。”
李大旺听了嗤笑,“就上了两年学,也敢说读书人,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为啥要笑话?有啥可笑话的?”
李大旺不再听郭氏絮叨,躺下闭上眼睛,睡觉。
看李大旺一不想说话就装死猪,郭氏狠狠瞪他一眼,随着也躺了下来。只是躺下却毫无睡意,心里琢磨着再见到苏言,该用什么嘴脸比较合适呢?
嘴脸?!
郭氏觉得这俩字不像是咬文嚼字,像是骂人。不过现在不是计较文采的时候。
郭氏望着房梁发呆,旁边李大旺已经呼呼大睡。
听着李大旺的呼噜声,郭氏不由暗恼,她这都火烧眉毛了,他不知道宽慰她也就算了,还在这里呼噜震天,真是……
她真是瞎了眼了,竟嫁这么个除了会挤兑她,啥都不会的男人。
若不是谋杀亲夫是要杀头的,郭氏这会儿都想磨刀。
翌日
“伯伯,伯伯……老祖宗,娘亲,是伯伯,伯伯回来了,伯伯回来了!”
清早,家里人被囡囡那清脆又软萌的声音喊醒,老夫人睁开眼睛,就看一个嫩黄色的身影像一团肉团似的滚了进来。
“小小姐,你慢着点,慢着点。”王嬷嬷跟在后紧声喊道。
老夫人顿时睡意全消,看着囡囡爬到床上爬到她怀里,“老祖宗,伯伯回来了。”
看着囡囡那高兴的小模样,老夫人脸上也不由的扬起一抹笑意,“伯伯肯定是知道囡囡想他了,所以回来了。”
老夫人说完,看小丫头更高兴了,“伯伯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东屋,囝囝听到囡囡的声音,揉着眼睛看着苏言,“娘,伯伯他真的回来了吗?”
“应该是真的吧。”
“妹妹一定很高兴。”听着囡囡那欢喜的声音,囝囝也觉得开心。
或许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囡囡开心时,囝囝也觉得心里欢快。
看着囝囝,苏言抬头揉揉他脑袋,拿起衣服开始给他穿。
因为小的时候囡囡身子弱,所以大家都不觉得偏疼她一些。而,囝囝明明也是个小娃娃,却也跟着大人疼妹妹,什么都最先想到妹妹。每当时候,苏言都不觉心疼。
她有的时候倒是希望囝囝也任性一些,不要这么懂事。
“娘,我自己会穿的。”
“娘知道,可娘就是想给你穿。”
什么育儿法,很多时候苏言就想娇惯着自己的娃娃。
囝囝听言,看着苏言,松开了自己要系扣子的手,低着小脑袋抿着嘴偷偷的笑了。
其实,他也喜欢娘亲给他穿衣服。
看到囝囝偷笑的小模样,苏言给他穿好衣服,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亲,而后抱着他去了老夫人的屋子。
刚到门口就看囡囡跑了过来,“娘,哥哥。”
“妹妹。”囝囝从苏言怀里下来,伸手牵住囡囡,“伯伯呢?”
“在跟老祖宗说话呢!哥哥快来。”
“好。”
看着兄妹俩手牵着手走向里间,苏言没跟着进去,而是去了厨房,同王嬷嬷和莫雨一起做饭。当饭菜做到一半儿,听到院中说话的声音,苏言手里的活儿顿了顿,听着似李蓉的声音。
想着,苏言抬脚走到厨房门口往外望了望,看到宁晔与李蓉正在说着话。
宁晔神色温和,脸上挂着浅笑,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李蓉脸上带着笑,却是难掩的紧张。
“原来你就是李大姐,苏言竟然提起你。说过去,李大姐你帮了她很多!我们也一直想对大姐表示一下感谢,只是一直没机会,现在好了,我们又是邻居了,日后若是大姐有需要帮忙的尽可开口。”
李蓉听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我真的没宁夫人说的那么好,侯爷您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宁侯爷如此温润有理,这是李蓉没想到的,被如此礼遇,李蓉在紧张不已的同时,也觉得受宠若惊,手足无措。
“不是客气,是真心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往后可能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李大姐帮忙,到时候还望大姐不要嫌我们麻烦才好。”
“不会,不会的。”
虽然宁侯爷有理又客气,但李蓉还是紧张的很,摩搓着手心里的汗,撑着笑道,“敢问侯爷,尊夫人她……”
“言言她在厨房做饭,我去喊她,李大姐稍等。”说着宁晔抬脚朝厨房走去。
看苏言在厨房门口站着,对着她道,“李大姐来了。”说完,又对李蓉寒暄了两句,既进屋了。
宁晔一进屋,李蓉不觉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苏言跟前,“言妹子,不,宁夫人,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苏言微笑着,看着李蓉,“李大姐一切都好吗?大壮呢?怎么没看到他?”
“好,我都好。大壮有事儿天不亮就出门了。”李蓉说着,上下打量着苏言,“宁夫人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大姐叫我言言就行。来,坐。”
“好,好。”李蓉笑着坐下,看着苏言,看她同过去一样,一点架子都没有,也不觉放松了下来,朝着堂屋望了望,轻声道,“言言,你夫君他人真好,跟传闻中的一点都一样。”
夫君?
苏言眉头微动,也朝着堂屋望了望道,“他不是我夫君,他是我孩子的大伯,我大哥。”
听言,李蓉神色不定……
那,她刚才说‘尊夫人’他怎么就顺着应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