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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无解

  李易清握着信纸的手不住的颤抖,而信上,仅仅写的是“解药”两个字,和这个废弃的宫院。

  萧瑟的秋风吹得他有些冷了,他抬首环顾四周,却又是十分寂静,他不知道写信之人是谁,但他可以猜到,能来这桦菏宫的,也只有慕容千羽。

  李易清知道此事重大,眼下慕容千羽被释放,若是勾结鸢南国旧族定会是在轩北掀起一番大浪,如果此时再暴露出太子被下了诛心毒,那他的位子,又会有不少人觊觎,其中利害关系使得李易清不敢轻举妄动。

  “你终于来了。”伴随着沉重宫门迅速关上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和地面上荡起的阵阵尘土,李易清猛的一怔,双拳紧握指节都泛了白,薄薄的信纸立刻皱成了一团。

  还没等李易清开口说一个字,慕容千羽剑已出鞘,带着一阵疾风,冰冷的架在了李易清的脖子上。

  李易清丝毫不躲闪,定定的看着慕容千羽,可内心却是有一丝慌乱,沉默不语。

  “看来我没有猜错。”慕容千羽低眼瞥见了李易清手上紧紧攥着的信,冷声说道。

  李易清眉头紧蹙,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不敢轻举妄动,“什么。”他低声问,底气不足,声音甚至有一丝颤抖,毕竟他不是什么武将,只是一个太医。

  慕容千羽嗤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易清,悠悠道:“别不承认了,这毒是你下的吧。”

  “什么毒,我不知道。”李易清把头偏过去,不去看慕容千羽,暗想他可能是要被陷害了。

  慕容千羽见李易清不肯承认,便盯着他手中的信,若真不是他下的毒,那也不会只见“解药”便匆匆赶来,于是仍然抱有一丝怀疑的问:“难道你不知道毒药,却知道解药?”

  李易清连忙把手往后缩了缩,他那里知道什么解药,或者换句话说,不是他不知道解药,而是根本就没有解药,信上写的那两个字不过是想把他引出来,但是他不能不管不顾,哪怕赌的只是一丝渺茫的希望,“什么解药,没有解药!”他看着慕容千羽,有些焦躁不安,嗓音沙哑的低吼着。

  “我还没有说是什么毒,李太医就知道没有解药,真是医术高明啊。”慕容千羽微微颔首,锐利的目光直逼李易清。

  李易清心中陡然一紧,“慕容千羽,你若是想陷害我,我认,先把解药给我。”他看着慕容千羽,暗想若是搭上性命,能换来诛心毒的解药救了慕容千涵,也算是值了。

  “陷害太子这罪名,你可担待不起。”慕容千羽冷冷的回答他,暗想也许下毒者真的另有其人,不过这李易清怕是也知道了此事,但能用性命去换诛心毒的解药,却是让他有一丝吃惊,“李太医自己都承认了没有解药,我这不懂医术之人即使取了你的性命,也不可能有解药给你。”

  李易清腿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没有解药四个字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循环着,他粗重的喘息之声,伴随着一阵萧瑟的秋风,半晌,双唇才轻轻颤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来:“没有……?”

  忽然,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推开,慕容千羽收起长剑转身去看,只见慕容千涵缓步走来,虽是眉目如画,却是挂着一丝愁绪。

  他微微抬首,但看见李易清也在,不由得一怔,便颇有些疑惑的轻声问:“李太医,你……”

  “镯子修好了吗?”慕容千羽瞥了一眼慌乱的李易清,冷冷的打断慕容千涵。

  慕容千涵微微一怔,咽下了要说的话,轻轻伸手把手中的小木盒递给了慕容千羽。

  “兄长……”正当慕容千羽接过时,慕容千涵却叫住了他。

  慕容千羽冷冷的看了一眼他,有些不耐烦的沉声说:“怎么了。”

  慕容千涵看了一眼那装着玉镯的盒子,又垂下头,清澈如水的眉眼间有些犹豫,他沉默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慕容千羽那镯子里的息肌丸。

  “那镯子里……”他抿了抿唇角,轻声说道,“有东西……”

  慕容千羽狐疑的看了一眼慕容千涵,又垂下头打开了那盒子,但见里面玉镯完好,一丝裂痕也没有,以为他在故意试探什么,便微微颔首冷冷盯着他,“有什么。”

  慕容千涵抬目时却见瞳中似冰刃般的凌厉寒意,不由得一怔,温润澄澈的目光中,有一丝为难之意,沉默了半晌才神情复杂的缓缓回答说:“息肌丸。”

  “息肌丸?”慕容千羽有些疑惑,不由得轻声念出这三个字来,“那是何物?”他沉声问。

  慕容千涵双眸低垂,不敢抬头去看慕容千羽,此事尚未查明,若是告诉他,可能会引出麻烦,自己倒没什么,但怕有人想与慕容千羽为敌,他白皙修长的双手不禁微微一缩,长睫下的秋水明眸含着深深的不知所措,似乎是原本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泛起了点点涟漪,久久散之不去。

  “快说!”慕容千羽已经没有了耐心,长剑出鞘,直抵慕容千涵分明的锁骨上方咽喉,慕容千涵睁着眼睛看着他,薄唇轻颤,剑尖冰冷而锋利,伴随着慕容千涵小心而又轻微的呼吸起伏,锁骨中央便已经染了一点殷红。

  慕容千涵不知该如何说,他也不知慕容千羽在听后会怎么样,他只知道,魏婕妤在失去除了慕容千羽以外的所有亲人后,在桦荷宫度过了不知是怎样度过的一个又一个的春秋,也许温暖和煦的春风对她来说都是如同利刃一般一道一道的刮着她的脸。

  而慕容千羽也许也是这样看着魏婕妤,看着直至她倾尽最后一丝力气,才艰难的呼唤了一声慕容千羽的名字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吧,但是现在,却要让自己去告诉他,魏婕妤当年差一点一无所有,差一点同魏家族人一样,被押上断头台,随着一声冰冷的命令,铡刀落下,血溅白衣,他该如何说,即使那只是医书上寥寥几笔的简单介绍,但对于慕容千羽来说,可能是一把尖锐而冰冷的刀直插他心脏。

  “那是......”正当慕容千涵犹豫之时,忽然一阵绞痛从自己的心口传来,疼的令他窒息,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利刃,一刀一刀的剜着他心,又或者是千万根银针狠狠刺入,真真切切的疼,一波又一波的不停歇,汹涌如潮水一般。

  他连忙俯下身,紧紧捂住胸口,可是依然没有阻止疼痛的蔓延,他连连后退几步,身体轻轻摇晃,连站稳都困难,长发落在了胸前,伴随着秋风轻轻飘摇,可慕容千涵眼前的景象越来越不清晰了,在他眼里,那凌乱的长发,模糊的像是鬼魅夜影,不时舞动,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白色锦袍扬起一阵尘土,额上有细密的汗珠缓缓流下,染湿了几缕长发,薄唇毫无血色,惨白发颤,长睫紧紧搭在眸子上,疼的他睁不开眼。

  “太子殿下!”李易清猛的一怔,他知道这是诛心毒发作了,只是未曾料到,竟然如此严重,他赶紧上前扶住慕容千涵,伸出手指快速点了他几个穴位,慕容千涵只觉喉咙一阵腥甜,缓缓涌出一丝殷红,顺着唇角蜿蜒而下,滴在地上,扎起地下片尘土。

  慕容千羽眼中也拂过一丝惊讶,不过转瞬即逝,他不顾倒在地上的慕容千涵,依旧一挥长剑,直直指向慕容千涵,“快说是何物!”语气更是低沉冰冷了几分。

  李易清见状忙把慕容千涵向后一揽,自己挡在他身前,慕容千涵艰难的伸出手抓住李易清的衣袖,指尖颤抖,指节泛白,他看着指在胸前的长剑,又缓缓抬头看向慕容千羽,依然是那一双明澈如稚童,不带半点红尘杂质的眼,但竟有一丝乞求,“兄长......”,他轻声唤着,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

  慕容千羽并没有因此心软,相反,他更是伸手一把扯住李易清的手臂将他扔开,俯下身凑在慕容千涵身边,眼里闪着冷郁的寒光,慕容千涵吃力的抬起手轻轻的擦去唇角的鲜血,手上留下了一抹红渍,半晌才颤抖的双唇,“息肌丸是,”他顿了顿,眼神复杂的看着慕容千羽,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防止女子怀孕的药......”

  慕容千羽的手猛的一颤,长剑颤抖的放下,握着剑的手加紧了力度,青筋暴起,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不知所措过,他看着瘫倒在地的慕容千涵,沉默不语。

  李易清见慕容千羽放下了长剑,便连忙上前把慕容千涵小心搀扶起来,“兄长,”慕容千涵也是同样的不知如何是好,心口还有一丝丝余痛,他顾不上那疼痛,“这件事......”慕容千涵暗想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想要找出放药之人实在是不可能,但是劝说慕容千羽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够了。”慕容千羽偏过头,不去看慕容千涵,冷声道出两个字,心里没有一丝动容,他将长剑入鞘,扔下慕容千涵和李易清二人,转身三两步便走出了桦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