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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落定

  夕阳已是遮了大片天空,好似一只孤雁,盘旋在偌大的皇宫之上。

  “父皇,”慕容千涵轻声道:“儿臣觉得兵部的刘侍郎应该……”

  慕容蹇问他刘敬之是否和柔然使臣遇刺一案有关,可他答不上来。

  慕容蹇沉着脸,严重拂过一丝失望,他看着慕容千涵难为的面色,终是叹了口气,招手把他揽到自己跟前。

  “涵儿,还有两年你就该入朝参政了。”

  “是,父皇。”

  “你将来是要坐在朕的这个位置上的人。”

  慕容千涵一怔,他只是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霎时感到有些不自在。

  “你要知道你将来会面对很多,臣子的谋逆,后宫的惑乱,你一定要有敏锐的洞察力还要当机立断,不可优柔寡断。”

  “可是……”慕容千涵小声说:“那样……那样会错杀了众臣啊……”

  慕容千涵不知道慕容蹇所谓的“当机立断”是不是在情况未调查清楚前就斩杀了魏瑾族人和那罹崖的三万将士,可是他不敢直接开口问。

  “错杀忠臣?”慕容蹇冷声道,“人是会变的,逆臣会谋逆忠臣照样也会。”

  “可是,”慕容千涵不理解,“可是应当彻查清楚在下结论……”

  “你记住,在皇位包括你现在的太子之位上,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慕容千涵看着慕容蹇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似乎突然之间不懂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他又恍然想起第一次向慕容蹇求情时,慕容蹇对自己说的白起——他虽并未谋逆,可他有谋逆的条件,这比谋逆本身更可怕。

  “可父皇那……”

  “你觉得刘敬之是无辜之人?”慕容蹇打断他直截了当的问。

  慕容千涵意识到自己和慕容蹇不在一条线上,自己说的是魏将军,可慕容蹇没有听出来,他问他的仍然是刘敬之。

  “儿臣……”慕容千涵缓缓垂下了头,“此事尚未查清,儿臣不知道……”

  “你难道为了金樽说刺杀柔然使臣的暗器,可能是军械所打造的吗,市面上流露的官银,可能是朕刚给他批的那三千万两,沈仪说兵部没给他送来半件新打造的兵器,那朕问你,刘敬之那三千万两银子,究竟去哪了!”

  慕容蹇阴着脸看着慕容千涵,眸子里锐利的如同鹰一般,“朕不是刚告诉你,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吗!任何事情刚刚有一点苗头,你就要看出来,然后把它灭掉,等烧了你的半壁江山,就为时已晚了!”

  “但父皇……”慕容千涵微微蹙眉,“您方才说,那是'可能'……”

  “臣金樽参见陛下。”

  大殿外响起一阵浑厚富有穿透力的声音,直直传进来打断了慕容千涵。

  慕容蹇看着金樽,一言不发,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金樽暗暗看了一眼慕容千涵,终是有些为难的没有开口。

  “父皇,那儿臣……”

  “金樽,”慕容蹇沉声道:“说。”

  慕容千涵和金樽都是眼中带着一丝犹疑的看向慕容蹇。

  “回陛下,兵部侍郎刘敬之和军令向康涛……”金樽话语一顿,而后吐出两个字来,“死了。”

  “死了?”

  “是,向康涛与刘敬之因财物分赃不均而起了争执,并且臣在军械所搜查出了刺杀柔然使臣的暗器,在刘敬之名下的潭煜园搜出了大量官银和数箱珠宝,包括……尸体几十具。”

  “荒唐!”慕容蹇大喝一声,怒意冲天。

  慕容千涵也是大为吃惊的看向金樽,不禁暗想慕容蹇的那敏锐的洞察力确实很准,可是为什么偏偏魏将军那一次就……

  “涵儿,”慕容蹇沉声唤了一句,打断了慕容千涵的思绪,“这可不是'可能'了!”

  金樽又继续说:“从军械所抓来的冶炼铁匠也招认了是刘敬之令他打造的暗器,而那数箱珠宝也是产自于柔然,所以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刘敬之和向康涛不仅贪污朝廷官银,并且私通柔然。”

  “那潭煜园的尸体是怎么回事?”慕容蹇阴着脸问。

  “回陛下,”金樽回答道:“那都是刘敬之从各个青楼买来的娼妓,他逃跑时来不及处理,就直接下令诛杀。”

  “他好大的胆子!”

  慕容蹇一掌直直击在龙案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桌上竹简和酒樽都是一阵晃动。

  “所以臣断定,”金樽没有在意慕容蹇已是气到了颤抖,额上青筋暴起,他继续汇报道:“刘敬之、向康涛与柔然勾结,但他不满足那区区几箱珠宝,还想借柔然和轩北大乱以铸造兵器为由贪污银两,所以刺杀柔然使臣,欲引起两国交战!”

  “好啊,”慕容蹇握紧拳头冷哼一声,“他刘敬之贪财都贪到朕的头上来了,还贪两国的头上来了!”

  金樽不语,他在等,在等慕容蹇的一纸诏书。

  果然,慕容蹇一挥手,“来人,给朕拟召!”

  他眼中怒意似火的燃烧,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刘敬之、向康涛私通外国,刺杀柔然使臣,贪污朝廷官银,杀害无辜百姓,证据确凿,查抄府邸,罪诛三族!”

  “是,陛下!”

  金樽应声回答,正转身回明镜堂带人抓捕刘敬之和向康涛族人,却被慕容蹇就叫了回来。

  “等等,”慕容蹇沉声问,“黄金圈失窃,也是刘敬之所为吗?”

  金樽心微微一颤,黄金圈失窃一事未有结果,还不能断定是刘敬之盗走的。

  “回陛下,此事尚未查明。”

  慕容蹇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下去,按领召,查抄兵部!”

  “是,陛下。”金樽接了诏,立刻退下去查办。

  慕容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慕容千涵,见他神色凝重,便道:“看到了吗,这就是贪婪,刘敬之贪的是财,是色,说不定下一个贪的就是权利,就是你的位置!”

  慕容千涵沉默不语,心里有些复杂,他不能知道刘敬之是错的,可慕容蹇这样疑心会不会朝堂之上,再无忠臣了呢。

  慕容蹇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说,如今柔然使臣遇刺一案虽然是破了,但两国和亲一事仍然令他头疼。

  “涵儿……”慕容蹇犹豫一阵,而后道:“先回去歇息吧。”

  “是,父皇。”

  待慕容千涵退下后,慕容蹇锁眉沉思,如今使臣遇刺总算能给柔然国一个交代,但是和亲无论怎样还是要和,因为沈仪的权利,他不得不削。

  “来人,”慕容蹇颔首,“备车,去晴宫。”

  慕容蹇清楚,他教慕容千涵教的是如何处理朝政,让他能担得起身上的担子,但他不会教慕容千涵如何去削权,又如何去谋权。

  所以去晴宫商议和亲一事,慕容千涵不能跟着,那慕容亦阳虽是痴傻,可容貌甚是被柔然可汗中意,这也是自己和亲草率,可和亲目的慎重的原因,他要削沈仪的兵权,但是慕容千涵现在还不能学这个。

  “变成金色的啦……哈哈哈哈哈……变成金色的了……!”

  天空中最后一抹如血的残阳映在慕容亦阳的身上,笑颜如花的她,捧着手上的黄金圈,伴随着清风舞转,裙摆似是荡起了一朵秋花。

  “公主,公主,陛下来了。”忽然有宫女急促的跑来禀报。

  “亦阳怎么如此开心?”慕容蹇虽然方才还愁眉不展,可到了晴宫却变得温柔了起来。

  慕容亦阳认不得他,也没有行礼,只是自顾自的轻声喃喃念叨。

  慕容蹇嘴边也浮着淡淡的笑意,然而恍然间,那抹笑意却突然凝固住了。

  他死死盯着慕容亦阳手上那失窃的黄金圈,瞪的眼睛都直了。

  “哪来的?”慕容蹇沉声问。

  慕容亦阳丝毫不理会他,只是含着笑,“好看……金色的,好看……”

  “哪来的!”慕容蹇神色震动,大喝一声,吓得慕容亦阳一颤。

  “绿色的,玉的,变成……变成金色的了……”慕容亦阳低下头带着惹人心痛的哭腔委屈的道。

  慕容蹇眉头紧蹙,难道有人暗中接触了慕容亦阳把这黄金圈带给了她?

  “谁?谁给你的!朕问你,是谁……”

  还没等慕容蹇说完,慕容亦阳就一下扑到他怀里开始抽泣。

  慕容蹇一怔,也不忍心再质问,只是平缓了语气,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亦阳喜欢金色的,朕知道了,亦阳喜欢金色的。”

  慕容蹇面色复杂的看着怀里的慕容亦阳,如今这黄金圈已经带在了她的手上,难道是有人想让他和亲?

  但若是彻查此事,就光说自己的和亲的目的:为了削沈仪的兵权,本就是不能昭告天下的,况且两国和亲,和亲公主还是一痴傻女子,免不了会有人说轩北毫无铁血之气,这也是他先前把和亲一事压下来,没有在朝堂传开的原因。

  若是再借此良好时机,柔然使臣遇刺,他就有了正当的理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慕容亦阳送去和亲,还可大借天机,那自然也不会有人再多嘴了。

  “来人,传朕旨意,”慕容蹇颔首正声道:“柔然使臣在轩北遇刺,虽悬案已结,但关乎两国之交,今有长公主慕容亦阳,点玉成金,实乃天佑我轩北与柔然两国世代和平,特将慕容亦阳配于柔然可汗契夫必,望二人琴瑟和弦,共谱一代和亲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