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玄神色震动,因为方才慕容千羽不仅直呼了当今圣上的名讳,而且竟然口出威胁。
“那东西是明镜堂的证物,怎是你说偷走就偷走的!”楼玄正声道,可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因为之前常听金樽说,这慕容千羽并非常人。
慕容千羽轻蔑的瞥了一眼他,反而漫不经心的说:“说的不错,明镜堂可是除了皇宫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
楼玄见他这样说,点点头,“那是自然。”
慕容千羽挑起唇角,不露声色的一笑,淡淡说道:“所以你们明镜堂担心什么,把那箱子好好放着,别去再查看一番了,不然中了我的计就不妙了。”
楼玄一听,狐疑的看着慕容千羽,见他神色淡定,更是疑心,慕容千羽让他别去查看那箱子,难道说……
“说,你究竟想打什么鬼主意!那箱子,你偷不得!”楼玄厉声呵斥,举起散魂鞭直指慕容千羽。
慕容千羽不屑的冷哼一声,见楼玄如此激动,暗想金樽最近真是眼拙了,“我当然没有,我也不敢,那箱子好好的在你们明镜堂放着呢,只是你一看,它估计就没了。”慕容千羽故作神秘的对楼玄说道:“所以听我一句劝,把它好好放着,别去看。”
然而慕容千羽越是这样说,楼玄就越怀疑他,金樽早就说过,慕容千羽的话不可信,所以慕容千羽不让他去看那箱子,实际上可能已经打了那箱子的主意,他是想骗过自己,蒙混过关,还说什么去了就中了他的计,实际上,不去才是中了他的计。
楼玄沉思许久,脸上疑虑被慕容千羽看的一清二楚,他放下散魂鞭,狠狠瞪了一眼慕容千羽,似乎是一种警告。
然而慕容千羽却立刻回避了他的炯炯目光,把头偏过去不语。
楼玄更是疑心,二话不说转身就朝着刑房门口走去,“给我好好看着他,他说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楼玄低声命令看守的侍卫,暗想这慕容千羽的诡计,自己虽能看破,可手底下的这群人会很容易上当。
“是。”护卫齐声回答。
楼玄点点头,锁了房门就离开了。
慕容千羽直直注视着他离开,等到门口的光芒消失的那一瞬间,慕容千羽眼睛中忽然变得凌厉起来,轻轻冷哼了一声。
皇宫里,慕容蹇坐在养心殿,正是心烦,宫女为他倒了茶,可他却仅仅握着茶杯,不喝一口。
“参加陛下。”金樽向慕容蹇行了一礼。
慕容蹇连免礼二字都没有心思说,直接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
“查的怎么样了。”慕容蹇沉声问。
金樽一怔,慕容蹇这样问,让他心里一紧,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慕容蹇问的是那件事,换而言之,自己是向他禀报柔然使臣遇刺一案,还是给他说慕容千涵中巫术一事。
“回陛下,”金樽思索一番,暗想还是以两国问题为大,便缓缓说道:“查了柔然使臣遇刺的暗器,并非江湖中之物,但是,这东西不是我轩北钢铁而制,而是为柔然玄铁制成,可能是……”金樽有些犹豫,随后压低了声音,“可能是柔然内部矛盾。”
慕容蹇一皱眉,“柔然人窝里斗为何要在轩北境内?”
金樽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事情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对慕容蹇说道:“这兵器虽是柔然制造,但是柔然使臣死在轩北,挑起的柔然和轩北的矛盾,要真是柔然内部争斗倒还好说,只怕是我朝中有人心怀鬼胎,联合柔然,这玄铁暗器,可能是个幌子!”
慕容蹇身体猛的一颤,握着茶杯的手不仅又用力几分,晃得那瓷器烧成的杯子发出一阵细微的清脆响声。
“是么……”慕容蹇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那就给朕查!好好的查!包括他沈仪也给朕查了!”
慕容蹇眼中狠厉似乎能杀死人,因为沈倾出现在察县,他沈家和此事定有关联,况且自己刚收了沈仪的兵权削了些他的势力,可现在倒好,柔然使臣死在轩北,两国必有矛盾和冲突,他沈仪就必要统兵操练,这一切,都太巧了!
金樽一听慕容蹇连沈仪都要查,虽然有些诧异,可想来最近慕容蹇已经开始有些忌惮沈仪了,便也没有多问,只是考虑着要不要把慕容千涵中巫术一事的情况禀报给他听。
然而还不等金樽沉思犹豫片刻,慕容蹇就问:“涵儿说的中巫术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金樽一怔,难道慕容蹇果真认为慕容千涵和柔然人有牵连了吗,“陛下,太子殿下的事情尚未有结果,只是他和柔然使臣遇刺一案……”金樽突然没了声。
慕容蹇看他一眼,可自己心里明白,慕容千涵不会参与此事,自己也去问了李易清,而慕容千涵确实伤的很重,但是虽然如此,可有人却想陷害他的太子,引的宫中大乱!
“先不查这个,”慕容蹇沉声道:“去查劫走他的人,究竟是谁!”
慕容蹇不禁背后一凉,这个敢劫走他的太子,想要迷惑他让他以为慕容千涵和柔然使臣遇刺一案有关联,可他慕容蹇偏不,因为一旦自己彻查慕容千涵,太子之位会收到威胁,觊觎这个位置的人,便会有了可乘之机,到时候,宫中必乱。
金樽点点头,好在自己终于知道了慕容蹇的意思,于是就把慕容千涵排除了嫌疑,可是楼玄拾到的那个手帕,却仍是关键,于是他辞了慕容蹇,朝着太子府走去。
然而此时,陈澜却端着一碗莲子汤走来,正要送去太子府。
“见过金掌司。”她看见金樽,便微微蹲下身行了个礼。
金樽暗想那手帕上绣着一个“司”字,也许是宫女落下的,更有可能是慕容千涵身边的宫女,而这陈澜恰恰符合这个条件。
“太子殿下在大殿前跪着呢。”金樽见她应该是给慕容千涵送汤,便直接对她说,自己也想看看她的反应。
果然,陈澜微微一怔,可旋即恢复了平静,却也没有开口询问慕容千涵为何而跪,只是轻声道:“那奴婢过些时辰来送。”
陈澜正欲转身离开,然而金樽却向前一步撞上陈澜,陈澜手中的莲子汤立刻倾洒出来,溅了金樽满*******婢之罪,请金掌司责罚!”陈澜慌忙跪下,低着头小声道。
金樽冷眼看着陈澜,沉声道:“擦干净。”
陈澜连忙从袖中掏出方帕,仔细的擦拭着金樽的鞋履。
金樽看着她手中的方帕,微微一皱眉,陈澜这么自然的拿出来给他擦着鞋,看来,应该和慕容千涵的巫术一案没有什么联系。
“见过金掌司。”然而此时,宫女陆月正前来太子府准备打扫,见到金樽,连忙行了个礼。
陆月看金樽脚上沾满了污渍,又看一眼地上陈澜放着的撒的就剩半碗的莲子汤,连忙一番数落,“陈澜你看看你,这么不小心,在太子殿下身边做事做了这么久,还这样毛躁,该是让太子殿下好好罚你!”
陈澜低下头不语,而陆月却又向金樽陪着笑脸,蹲下来准备给金樽把鞋上的汤渍擦掉。
然而她伸手往袖中一抹,却找不到自己的手帕,微微一蹙眉,可见金樽也不是能惹的人,又连忙拿着自己的袖子往金樽鞋上蹭。
金樽把她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眼睛里如同渊谷般深邃而不可测,又能审视一个人的灵魂一般,他死死盯着陆月,半晌才收回了目光,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陈澜望着金樽的背影,直至他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才缓缓站了身。
“都怪你,今晚把这衣服给我洗了,不然别想睡觉!”陆月也站起来,端着袖子把上面的污渍只给陈澜看,眼里满是怒意。
“是。”陈澜微微低头,陆月冷哼一声故意擦着她的肩膀走开,陈澜被撞得一斜身,可她看着陆月的背影,眼里却满是复杂之情。
明镜堂内,楼玄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密司室,相对于其他证物,柔然使臣携带的箱子,关系到两国问题,所以没有放在证房,而是放在了密司室。
密司室戒备森严,有三十守卫轮班看守,每隔半个时辰换一次岗。
楼玄进去先是查看了那箱子,见它完好无损的摆放在桌案上,便稍稍放了下心,暗想幸好自己前来查看了一番,果然不能轻信慕容千羽的话。
然而高楼的飞檐之上跃过一个人影,包括楼玄在内,没有一人发现。
人影穿梭而过,来到了复南阁,温棨山煮着酒,桌案上又摆放了一盘新的棋局。
“怎么样了?”他听有脚步声传来,便随手捏起了一颗棋子,沉声问道。
“回禀阁主,”一人半跪下来,拱手而答:“柔然人的箱子,在密司室。”
温棨山勾起唇角一笑,手中棋子落下,发出“啪”的一声,“看来,这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