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看着那逼得自己,手忙脚乱的斧头,在洛之渊的手下,无助的颤抖,仿佛看到了小玉,满怀期待的脸,正一点点失去血色。
心中的猜想,基本得到证实,随之而来的,也不知应该是庆幸,还是恐惧。
一心对付那斧头的洛之渊,眼中的红光,越来越盛,心底有个声音,在高声叫嚣着,不听使唤的兵器,就应该让它彻底消失!
曲才子白得透明的手,轻轻拂过婴宁,还在渗血的脖颈,将那外翻的血肉恢复如初。递给她一杯温热的酒,以外人无法察觉的方式,感叹道:
“有些人心怀苍生,却未必会照顾,身边人的感受;有的人对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来说,是个麻烦,对他放在心里的人,却愿意付出一切。
哪一种人是好人,端看你自己,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想要的又是什么。最可悲的是,想要两全其美的人。
明知道自己的爱人,是不拘于儿女情长的人,却抱怨他心太大;明知道自己的爱人,是个不为主流势力所容的人,却要求他走正道。
我这几千年,最大的感触,就是要知足。
想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就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别瞻前顾后,也别试图面面俱到。”
婴宁感受着,杯中酒传来的暖意,心里的纠结,有所缓解。
打算将祝老夫人一行送回去后,便跟云兕请辞,找个偏僻的海外,每天抓鱼逗鸟,闲看日升日落。
转眼又想到,自己还欠着患一条命,还是得先找到水灵石,将他的伤治好才行。那就将离开的日期,挪到患身体好了以后吧。
但,这一摊子事,自己是真的不想管了,回去便放手吧。
旭川和苏赫巴鲁,身体都被那洛之渊加在那斧头上的热意,熏得热气腾腾,汗如雨下。
美丽的舞姬,也香汗淋漓,靠得近的几个,直接被烤成了焦糊的青烟。
旭川竭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闲适、迷离的感觉,心底却不由自主的担忧,洛之渊的修为,已经远高出自己的想象。
他很确定,自己那号称,首阳门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的哥哥莫及,甚至首阳门的掌门清愚,自己的师叔苏赫巴鲁,都没有这样的修为。
这场鸿门宴,就只是为了,夺回、处理掉,那蚩尤的斧头吗?还是说,师叔和自己,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旭川脚步不着痕迹的,缓缓后移。苏赫巴鲁发现了他的紧张,宽阔厚实的手掌,在他背后轻轻一搭,坚定的目光,无所畏惧的看着场中。
斧头前端的颜色,被那热量烤得红中带黄,它仿佛回到了,自己刚被蚩尤带回来,扔进熔炉的时候,只是那个陪着自己,忍受烈火灼心的人,已经永远消失在天地间了。
也许,从自己第一次屈服开始,从那个傻姑娘,义无反顾的纵身一跃开始,自己就已经输了吧?
时间万物,人能成为各界的主宰,不仅因为他们,有思想有工具,更因为,他们无情吧!
斧头悠长的叹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冲向洛之渊,要与自己这数千年的主人,同归于尽。
洛之渊将火灵石的力量,催生到极致,四周的地,都热得烫脚,斧头身上滴下的铁水,越来越多,前进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迟疑。
红黄相间的光圈,将这阴森的夜,照得闷热干燥。
斧头比成人脑袋还大的端部,已被融成了不足婴儿拳头大小,那杀气腾腾的斧刃,已逼至洛之渊颈间,不足寸远处。
婴宁手中的链条急急抛出,想要卷住那斧刃,刚到光圈外围,便被气劲弹了回去。
婴宁拔下头上的簪子,化作套索,正待扔过去,却被曲才子拦住了,示意她看戏。
挣开曲才子阻拦的手,多次尝试,却没能对眼前的战局,产生任何影响,只能心惊胆战的观看。
曲才子看她满眼的担忧,摇摇头,哀叹自己又一位老友,要脱不了身了。一旦有了欲望,便再难抽身了吧?只希望她运气好点。
洛之渊的眼中,凶光毕现,握住斧柄的双手,一个劲儿的往外用力。
曾经无数次,并肩作战的亲密盟友,在数千年后,面对着一场不死不休的残局。
洛之渊的手,也变成了通体的红色,好似一截烧得正旺的火炭。
斧刃被斧柄的压力往上一提,在彻底化作一滩铁水前,将洛之渊自左边颈部往上,到右耳朵前端的大半个脸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长痕。
滚烫的铁水,精准的滴在那伤口里。旭川和苏赫巴鲁,都闻到了一股,没有苍梧花味道的烤肉香气。
洛之渊的表情,有些皲裂,手上一用力,将那精铁制的斧柄,也彻底熔了,才运气驱逐那磨人的铁水。
那伤口,很快便在火灵石的灵力调节下,愈合结疤,那渗进皮肤的铁水,却只有表面的小部分被清除,大部分一鼓作气,浸入了肌肉下的骨头里。
洛之渊觉得疤痕下的骨头,都又痛又痒,挥剑,想把那快速愈合的伤口,再次割开,将那铁水洗净。
曲才子一壶酒扔过来,将他的剑撞开,那倾斜的酒液,顺着他的脸,将那伤口浇了个遍。
洛之渊只觉得,脸上一阵清凉的感觉,皮下的痒麻,似乎都不见了。舒了口气,冲曲才子露出个,感激的笑意,双腿力竭的后坐。
婴宁焦急的扑过去,看他受伤的那一刻,她明白了,其实自己并不在乎,他究竟是蚩尤,还是洛之渊,她只想他平安无事。
旭川有一瞬间,想冲上前去,趁他虚弱,杀了他,再抓住婴宁,自己就可以逼问出,让他修为如此精进的秘密了。
苏赫巴鲁看到了,师侄眼中的亮光,一向胆大的他,反倒退缩了,洛之渊和斧头对峙时的那股狠劲,那强大的修为,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重伤自己师傅,和首阳门上一代掌门的,魔神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