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愚见衣着考究、举手投足比二十年前还要精致迷人的无垠,坐在主位上,姿态优雅的斟茶,走到左边的椅子坐下,神色不变,语气淡淡的嘲讽道:
“师兄不是说过,人总是会被自己没有的东西吸引吗?你我这样心思多诡的人,不就希望身边每个人,都是阳春白雪吗?
倒是师兄,去了昆仑山,不好好跟你的好盟友轩辕余回联络感情,这么快就回首阳山来,让我很是意外啊。
难不成,你还怕那些,你从不放在眼里的小弟子,真的抢在你前面,登上仙途?”
“师弟为了替我,找到四方天柱的入口,连师门祖训都忘了,我若是不出现,岂不是浪费了你的一片好意?”
无垠喝了口茶,带着感激之色的说道。
“祖训,早在师兄为了寻那仙途,伙同昆仑山的人,打伤师父,嫁祸给那蚩尤后人,再联合离朱,抢夺蚩尤后人的灵石,师父明知道真相,还替你隐瞒,令偃师兄去帮你对付蚩尤后人时,就没了吧。
也许还要更早。你们让我坐着,这首阳山掌门的位置,不过是因为,我比偃师兄好掌控,更方便你们暗地里的行动吗?
我若是不好好配合,岂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清愚平淡的脸色,泛出深深的恨意。
“我就知道,师弟其实是个大智若愚,又小心谨慎的,二十年来做着威风八面的首阳掌门,却丝毫没有降低警惕性啊。
你这样聪明有趣的对手,比云隐那个死脑筋,可爱多了。
若是他能像你一样识时务,我早就带着云英,做一对神仙眷侣了,也不用,浪费二十年的光阴啊。”
无垠想起,装疯卖傻的自己,和当年那个美人相伴,意气风发的自己,满是怀念和感慨。
清愚听他提起云英,心底的厌恶更甚,端起茶杯,语气不善的说道:
“师兄这些天,辗转多地,又费尽心机,一定很累了吧?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现在这山上,想找你的人,可不少,走夜路,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冒犯了你,可就不好了。”
隐在暗处的云兕,听她还好意思提起姑姑,紧握的拳头,指尖嵌进了肉里,恨不得用刀将他的嘴缝上。
眼见着无垠,轻轻转动坐骑扶手,身侧的书架缓缓移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通道来,云兕身子一弯,就要跟上去,却被身后的手臂,紧紧制住了。
挣扎间,踢到了藏身的柜子,一个花瓶‘嘭’一声掉落,破碎声惊醒了沉思的清愚,喝问道:
“什么人?”
身后的手臂,快速在云兕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将她推到帘子后面藏好,自己带点气愤之色走出去,有些伤心的质问道:
“是我,莫及。师父一直被无垠师伯威胁,为何不告诉我们?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还是说,这掌门之位,真就那么吸引人,让师父宁愿做个傀儡,也要享受这表面荣光?”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进到房里的?”
清愚深恼,自己刚才看见无垠,就失去了冷静,竟连徒弟去而复返都没发现,若是进来的是敌人,岂不是自己的小命,都要交代了?
“我本是想跟师父说,我想让月儿,也参加门内的比武的,却发现师父房内有人,还是毫无疯癫之色的无垠师伯,就想看看,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忘了,您的房间与左侧的会客室,有个书架相通,我小时候,经常从那里偷跑进来的。
只是我竟不知,这房里,还有一条,通向无垠师伯住处的密道。
师父,您可以告诉我,您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吗?为什么短短两个月时间,我二十几年里的认知,全都被推翻了?”
莫及虽答应,要帮云兕找天柱的入口,却从没把自己,放在清愚的对立面,设想的所有方案里,都将这个如师如父的人的安慰,放在首要位置考虑。
他相信,清愚虽然利用自己,也一样不会伤害自己的性命。
可今日里,听到他跟无垠的交谈,发现连那位素未谋面的师祖,都参与、甚至主导了,二十年前云家的惨案,他的内心动摇了。
不知道,他们为了那所谓的仙途,还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无垠根本没疯,当年他出外游历,带回了一个遇到歹徒的姑娘。
姑娘漂亮温柔,精通医术,首阳门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她。都以为她跟无垠,会成为一对爱侣。
后来,无垠偶然发现,姑娘其实是魔神蚩尤的后人,故意弄出个劫匪事件,就为了接近他,借他打入首阳山内部,好探查四方天柱的入口。
修道之人,终其一生,追求的就是,羽化飞仙。
无垠听闻有这么条捷径,自是心动不已。决定将计就计,使尽浑身解数,让那姑娘爱上了他,将族里的秘密都告诉了他,想要真的将他变作自己人。
他为了取得姑娘哥哥的信任,与师父联手,演了一出苦肉计,将师父的性命,送给别人做投名状。
但姑娘的哥哥,是个头脑清醒的,觉得连自己师父的生死,都不在乎的人,定然也不会在乎一个女人。将姑娘带了回去,放弃无垠这条线。
无垠又联合了昆仑山的离朱,进死亡谷去寻他们。
不知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重伤而归,带回个孩子,就是你洛师兄,也被偃师兄保护得密不透风。
找了我这个,贪心又没能力的,来做傀儡掌门,替他抵挡昆仑山的质询。
自己装疯卖傻,躲在思过崖疗伤。大概是伤好得差不多了,也没再听说那蚩尤后人的动静,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便又开始活跃起来了。
见洛之渊去了一趟死亡谷,毫发无损,便将他引到从极之渊,想将那蚩尤后人引出来。
没想到,洛之渊被偃师兄教导得太好,不按他设计的路线走。他没达成目的,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清愚没好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