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清愚肉呼呼的短手,拎着个成人脑袋大小的酒坛子,豪饮一番,惬意的感叹道。
“就知道清愚老弟是个识货的,这窖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喝到的。”
一身青衣,身高普通、长相普通,声音却高亢的“船夫”也咕咚咕咚,喝下半坛子酒,得意的回道。
黑漆漆的河面上,一艘破破烂烂的乌蓬船,随风摆动,无人掌舵,却有条不紊的慢慢行进着,无人奏乐,却听得淙淙美妙琴声。
船上一头一尾,各有一盏绿玉做的灯,也不知内里包裹的是什么材料,暖黄的灯光,刚刚好照亮整个船身。
河水带来的湿气,驱散了夏夜的闷热。醇厚的酒香,闻着就醉人,远远看去,倒是一副怡人的风景。
“女儿红?是哪家的千金要出嫁啦?”清愚问道。
“老族长的要给月丫头招婿。”青衣人回道。
说罢,考量的眼神,扫过安静坐着、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的莫及,和看着平静、脸色却有丝丝警惕的复生。
那放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脸上,看不出悲喜,青筋凸起、粗糙如老树皮的手,看似随意拍了拍身边的两个酒坛子。
两坛酒便对着复生和莫及方向飞去,嘴里招呼道:
“来,来,年轻人,陪我这老古董喝两口。”
莫及见酒坛子飞来,身子往左微倾,右手一伸,顺势捞起到点下坠的酒坛,对着青衣人拱手道:“谢前辈赐酒。”
说罢启开封泥,轻轻尝了两口,赞道:
“果然好酒,前味清香,中间甘甜,后劲却有些辛辣,一种酒酿出三种味道,还层次分明,毫不违和,奇肱谷的能工巧匠,果然名不虚传。”
青衣人平常的眉眼,露出些笑意,满意的点点头道:“是个识货的。”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清愚很是得意的回道。
说话间,又是半坛子酒下去,莫及看得有些担心,师父平时甚少喝酒,今天却一坛一坛灌下去,好生奇怪。
“二十年没见,你这股子狂妄,倒是一如从前。”青衣人好笑道。
“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说了,我这可不是狂妄,是自信。”
清愚露出满口白牙,笑嘻嘻的回道。
“多谢前辈,前辈,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复生接过酒,感觉一股强大的劲力,击得自己的手臂直颤,微晃了下身子,使出五成功夫,才堪堪坐住。
心知他在试探自己,不动声色的揭开封泥,满脸笑意的喝了几口。
见师妹纫兰,被这摇晃的小船,晃得双眼疲惫的一张一合,捂着胸口,强忍着恶心,身子无力的软倒在船舷边,十分难受的样子,问道。
“该到的时候,自然就到了。”
青衣人眼神飘浮,看也没看有些担心的复生和难受的纫兰,对着虚空,神秘兮兮的回道。
老树皮一样的手,又拎过一坛酒,咕咚咕咚的灌着。
“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丫头,这是没坐过船?刚才那凶横劲,去哪儿了?”
喝得脸色泛红的清愚,瞟了一眼全没了精神头的纫兰,笑道。
纫兰勉力睁大眼睛,不服输的瞪他一眼。刚想反刺他一句,又被心头翻涌的酸水,辣得耷拉下了头。
一个浪头打过来,船身剧烈一晃,纫兰再也忍不住,趴在船舷上,吐得肝肠寸断。
复生扶着她,虽满是担心,却不知怎样才能减轻她的痛苦。
来之前,做了各种危险的应对准备,却没想到师妹会晕船。。。只能试着给她输些真气。
又瞟见青衣人眉头微蹙,想是被打扰了喝酒的兴致,想起上船前,清愚叮嘱说,这来接人的奇肱谷长老,脾气古怪、嗜酒如命。
一不能拒绝他给的酒,二不能破坏他喝酒的兴致,歉意的说道:
“师妹一直在生活在昆仑山上,没坐过船,扰了两位前辈饮酒的兴致了。”
青衣人没有搭理他的话茬,右手轻轻拍了拍船舷,原本缓缓蠕动的小船,便好似离弦的剑般,乘风破浪,飞速前进起来。
本就疲惫不堪的纫兰,这下更是被颠簸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连原本还能安坐的莫及和复生,也有些招架不住,身子跟着小船左摇右晃起来。
“放松点,累了就睡会儿,睡着了,就不会不舒服了。”清愚见此出声道。
说罢,又递给青衣人一坛酒道:
“来来来,江兄,喝酒喝酒,现在的年轻人,没吃过苦,小丫头又身子弱一点,不像我们这些老骨头,随便怎么折腾。”
“说来,我第一次来这儿,闹出那么大的祸事,还好有江兄你救命。来,小弟敬你一坛。”
“那时,你是真不怕死啊,老族长的心头好,也敢去掐。都说首阳弟子遇事沉稳、老成持重,却不想还有你这个猴子。”
“我那时候初来乍到,看那花颜色鲜亮,很是好看,又种在路边,看着不是什么专门养殖的,以为就是个长相特别点的普通花草。”
“看无垠师兄纠结送给云英姑娘的生日礼物,想着云姑娘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定然喜欢这花,便顺手摘了给无垠师兄做礼物。”
“哪知道它是老门主精心栽种的宝贝啊。若是知道,便是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辣手摧花啊。”
清愚尴尬解释道。
“还有这一出,你那师兄不地道啊,我记得你出事前,他看那花特别,专门问过江重,那是什么花,在外面的地界怎么没见过。”
“江重给它讲那花来历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转眼就故意忽悠不知情的你去摘花,难怪老族长说他看着磊落,实则满腹心思。”
青衣人回忆道。
清愚目光有些哀伤,有些同情,叹口气道:
“无垠师兄想要的东西太多了,目标太大太遥远,为达目的难免用些手段。”
“贪心不足,失了初心,是走不远的。他现在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就是报应啊。”
青衣人也很是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