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楚宏再也没有理会其他学子,而是看向了首位端坐着的阳清涟,她今日穿了国子监的学袍。国子监的雪泡是一袭雪莲色彩,袖口与肩甲两边则是艳红,意有前程似锦、锦上添花的寓意,而素服是为了让学子们专心学习不得过多注意其他的。
楚宏盯着阳清涟,如同家长般的口吻,甚至都不用点名,看着她便问:“君之首位,膝下万民,又该如今规章?”
本有人想站起来回答,结果却被楚夫子制止了。
阳清涟站起来拘礼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楚宏微微点头,再问:“君与臣之上谏,若君一意孤行该如何?”
阳清涟她神情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她虽早熟,可才十二岁,仍旧带着小姑娘的gān净清透的声线道:戎将侵曹,曹羁谏曰:‘戎众以无义,君请勿自敌也。’曹伯曰:‘不可。’三谏不从,遂去之,故君子以为得君臣之义也。
另《公羊传?庄公二十四年》何休注引孔子曰:“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此之谓也。”
楚宏原本深邃威严的眉眼,逐渐有了些光彩。
他语气柔和几分问:“君臣父与亲,如何处之?”
阳清涟毫不犹豫回答:“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楚宏再点点头问:“如何让民自然畏法守法。”
阳清涟的表情逐渐严肃下来,不过由于她稚嫩的脸蛋实在还未张开,竟然有几丝肃然中的萌态。
她道:“处君位而令不行,则危;五官分而无常,则乱;法制设而私善行,则民不畏刑。”
楚宏却越发的满意了,他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如何法,治民治臣治国又有何区别?”
阳清涟有条不絮回答:“大臣法,小臣廉,官职相序,君臣相正,国之肥也。”
楚宏道:“君和臣如何相瞰?”
最后。
阳清涟却恭敬揖让一下:“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楚宏终于恢复了往常的表情,变得看不清任何情绪。他只是点点头而已,便站起来走到阳清涟的学桌前,吓得同桌小郡主弓着背不敢抬头。
那qiáng大的气场和帝王该有的威严,不是令人望而生惧,便是由发的尊敬。
楚宏非常满意看着那娟秀的字体,竟然有阳拓的七分形态,做到她这个年纪已经很了不起了。
只是。只是,她太看着其父的身影,而失了自己的风格。
看来还需要时间慢慢导正这孩子。
楚宏轻轻放下了她的课本,再转身看向周围那些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前排坐着的三儿子,他端端正正,仪态间不失皇家气息,令他非常满意。
只是这脸怎么一块白一块huáng?
楚宏没有过问,陆续看了几个儿子,觉得还算可以。
等论到角落那个瑟瑟发抖的奶huáng小包子的身影,楚宏却忍不住蹙眉了,此子,似乎躲着他?
楚宏直接走了过去,一把抽开了对方挡在脸上的书本,那张和三子非常相似的脸庞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楚月震惊又失措看着他:“父,父皇好。”
楚宏微微蹙眉,将手里的课本紧紧一捏,竟然将封面捏皱了。
他没有作声,而是默默地翻开课本,不同于阳清涟那可以入眼称赞的字体,这里面确实同蚂蚁爬树那般难看不说,写也没写几个。估计是偷懒了。
早些时候,他便听说三子优秀,其六子却顽皮不堪。只是没想到,已经差到如此。
楚宏的声音到楚月这里已经逐渐冷沉下来了:“六儿。”
楚月站起来恭恭敬敬拘礼:“孩儿拜见父皇。”
楚宏便道:“可有乖乖听夫子的话?”
“孩儿有,孩儿有。”楚月赶紧重复了两遍。
此言一出,其他同窗学子们,一个个在内心道:“确实很听话,不过是很听夫子的话去罚站。”
楚宏不可置否,没有任何接下来要她面对的情绪,可以说,几乎是打得楚月措手不及。
完了完了,我看不懂亲爹的脸色,该怎么应付是好?
还有,他该不会像问阳清涟一样,问她那些高深的问题吧?
结果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楚宏并没有训她,而是翻开了一页,指了一个字:“镚字,非蹦。”
还以为会被提问却是被揪错别字的楚月:..........qaq吓死我了。
楚月赶紧保证道:“孩儿会努力记住,并且打算抄十遍。”
楚宏没有任何情绪,他平平淡淡看着,仅仅只比阳清涟用少了写时间,接着便将她的课业放在她的矮桌面前。
这严父却道:“错了三十六个字,每个抄二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