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他们站在雾中相互看着彼此，繁花可以察觉到女子眼中的一抹忧伤，半晌，女子终于开口道：
“是你不认识我了，还是我看不透你了？”
男子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浓雾消散之时，女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哭泣声一直萦绕在繁花耳边。
意识再次回到现实中，冷释口中说道：
“白衣胜雪，睹月思人。”
话音落下的同时，雪花纷落而至，繁花舞鞭，冷释挥刀，又一轮金色的月亮在对面升起，将所有人都笼罩在月光之下。
繁花忽感身上一凉，却发觉自己身着了一袭白色长裙，后摆一直拖到地上，冷释也穿的一身白。
突然，冷释将头转向她，眼中是繁花未曾见过的柔情，她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的眼睛也能表达出如此多的情感。
风花雪月中的“月”不仅会减缓人的行动速度，还会给人带来真实感极强的幻觉。
繁花现在就怀疑她是否陷入了幻觉之中。
冷释一直注视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在白雪装点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销声匿迹，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团子，我们第一次定情之地就是一个满月的夜晚，轻风浮动，白色的花朵纷纷落下，就像下着雪一样......”
冷释沉醉在回忆里，繁花此时才明白了，他口中的“团子”，便是与她长得极为相似之人。
他也不过是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罢了。
一瞬间，她的心情降到了最低点，她做了几百年的百花宗宗主，万人敬仰，如今却被一个痴情男子当做回忆的代替品，说出去也颇为可笑。
她扬起手，刚想扇他一耳光子冷静一下的，结果眼前的幻影又出现了。
这次的景象和冷释刚才说的那句话相差无二，他们在一片花林中，每棵树上都开了数不清的白色小花，细嫩金黄的花蕊散发出诱人的甜美香气。
刚才吵架的两人现如今在月下起舞，好似一对快活神仙。
女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男子也笑着看她，整双眼中只有她一人。
百花宗里，与她长得颇为相似的只有一人，那便是第一任百花宗宗主，现在宗主祠堂中还挂着一幅白青团的画像，和她长得起码有九分相似。
不过这位宗主并没有和任何男子扯上关系，古籍上说，她独自一人度过了自己的一生，安安稳稳、平平淡淡，最后在房间中安然离世，没有任何后代留存。
可照冷释的意思，他的心爱之人就是白青团？一个......九千万年前的人？
就在冷释和繁花两人都在想自己的事情时，魔道的士兵们都陷入了困境。
空气中的水雾虽然在逐渐消散，但漫天纷飞的花瓣却毫无离去之意，伴随着白雪一同飘下。
当一片晶莹的六角雪花落在人身上时，一股强烈的冰寒之气会迅速钻入体内，向四肢百骸扩散而去。
一个人不过十秒钟就会被冻成雪白的冰雕，随后花瓣撞上去，刚形成的冰雕立即碎成了冰渣。
夜糯小心的躲避着一片片雪花，突然，她低头往下一看，雪花落在刚才雨打出的小水坑中，她一踩，左脚被冻了个结实。
繁花的双眼猛然变得清明，长鞭一挥，直接缠在夜糯雪白的脖颈上，勒出深红色的印记。
“唔......”
夜糯眯着眼睛，嘴巴张大呼吸，不停的有雪花粘在她身上，身体也逐渐变凉，使不上力气。
“夜涯，为你所做的付出代价吧。”
冷释也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大踏步的跑过去，将银魔狠狠的刺入她的脖颈。
就在银魔的刀气已经在夜糯脖子上割出血口的一刹那，从天而降一道血柱，冷释抬脚后退。
前额的发丝有几根被血柱给包裹，当场就变成黑烟消失无踪，繁花的落花鞭也被弹开，鞭身上冒着黑烟，烫的都不能沾手。
血柱中，夜涯右手揽过半个身子被冻成冰的夜糯，脸色黑的难看。
差点就让血袍人这个乌鸦嘴给说中了......
“伤了阿糯，你们别想活着出去，还有整个百花宗，明天一大早，我就要让它彻底从大陆上消失！”
夜涯血色的眼眸发出骇人的光芒，冷释和他对视一眼，才发觉到冷霜血泪的强大。
冷释闷哼一声，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万分难受，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怎样描述，反正就是感到身体里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似乎要把他的每一滴血都燃烧殆尽似的。
“不要看他的......眼睛！”
冷释后退几步，捂着胸口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上，无力的喘息着。
繁花低垂下眼睛，刚想挥动落花鞭，冷释从后面猛地拽了她一下，冲夜涯道：
“夜涯，你有时间杀我们，倒不如给你妹妹多留些时间治疗，毕竟，时间不等人啊......”
夜涯的额头冒出青筋，他咬了下牙，看着怀中虚弱的夜糯，在二者之间做了个短暂的抉择。
三秒钟后，夜涯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冷释松了口气，和繁花对视一眼。
南部战场，总算是暂时保住了。
三日后——
“啊......”
冷释泡在温泉中，舒服的呻吟一声。
“叫的好猥琐，搞不清的还以为你被谁上了呢。”
经过三天前的恶战后，月似对冷释的印象大有改观，不仅态度好了很多，连和冷释的交谈也多了不少。
“一个女孩子家的，说话不要这么粗鲁。”冷释提醒道。
随后，冷释看了看周围，问道：“你怎么没告诉我，百花宗里除了雪泉，还有风泉、花泉和月泉啊？”
“让你泡个雪泉就已经是宗主级别的待遇了，你还要怎样？”月似嫌弃似的噘嘴。
“当然，四个温泉一对比，我发现还是花泉最舒服，水温适宜，还配有淡淡的花香，真是太享受了。”冷释背靠在泉边，一脸得意的道。
他现在可不是春风得意吗？大战结束后，繁花回去将前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此时缪天星也寄了一封信过来解释，说冷释是他在魔宗的卧底，请诸位不要担心。
所以这几天他真的受到了宗主级别的待遇，小日子过得可爽了。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养你一个人，宗门的负担增加了一倍哎。”月似不满的道，当然，话语中有夸张的成分。
“明天就走，我来这儿只是为了帮助百花宗的，既然危机暂时解除，我也该走了。”
听完冷释的回答，月似心中竟生出一丝不舍，随后又惊讶自己内心的反应，自己当初不是巴不得他走吗？怎么如今却......
“舍不得我走？”冷释跳动一下眉毛，玩味般的道：“你可以说‘冷释哥哥不要走。’或许我心情好些，就会在这儿多留几天。”
“你去死吧！”
月似咒骂一句，当即就把厚皮书扔到冷释头上。
冷释惨叫一声，泉面上冒了一个泡，他便沉了下去。
夜晚，冷释坐在一棵花树上赏月，察觉下方有动静，低头一看，繁花面无表情的坐在树下，眼睛透过他望着月亮。
“月亮有我好看吗？”冷释打趣道。
繁花没理他，冷释这种人理他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烦躁。
她从月似口中得知冷释明日要离开，便决定在今晚一解心中的疑惑。
“冷释，你和百花宗第一任宗主究竟是什么关系？”繁花问道，这回眼睛是看着他的，丝毫没有看别的地方。
冷释心中一紧，装傻道：“哈？我听说你们百花宗都有九千多万年的历史了，你们第一任宗主叫白青团，据说是个非常漂亮的大美人，可惜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早就变成白骨一堆......”
“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繁花冷冰冰的打断他，“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我们真的没什么关系。”冷释无奈的遮掩道。
“冷释，是你不认识我了，还是我看不透你了？”
繁花眼中漫过一抹忧伤，轻轻说出这句她在幻境中听到的话。
冷释的眼眸猛然睁大，他纵身跃下，走到繁花身边，对方依旧带着面纱，但眼神却带着那一抹熟悉的忧伤感。
“你是......团子......”
冷释眼中闪过一抹挣扎，缓缓伸出手，摘下了她的面纱。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语气，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白青团。
“你叫我帮助百花宗，就是为了能再见到我吗？”
冷释笑出声来，眼中却含着泪，他一把把繁花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你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最多也活了不过百年，为何会喜欢上一个死了千万年的人？”
繁花的一句话像是给冷释当头泼了盆凉水，比冬天在冰窟窿里都要难受和痛苦。
她感受到冷释的身体轻轻一颤，他就自己退开了。
“这么骗我，有意思吗？”冷释苦笑一声，问道。
“作为补偿，我已经让你看到了我的面容，这还不够吗？”繁花反问道。
冷释无语，过了好久才说：“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疑问的？”
“你会风花雪月，还会它的克制招式，而且我在功法古籍的后面也看到了你的名字，还有就是，在我们同时施展风花雪月时，我看到了你们的过去片段。”
“呼，还好只有片段。”冷释嘀咕道。
繁花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忍耐力真的很强，不然怎么会容忍冷释这么久的。
冷释对上繁花的眼睛，繁花心中那抹奇异的感觉又出现了。
冷释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极为相似的外貌看另一个人。
最终，冷释说道：“你就当我活了九千多万年吧，或者我是从过去来到现在的也行，反正我现在可以明确的说......”
冷释眼中那股柔情似水让繁花的心被深深的震撼了，只听他说道：
“我爱上白青团了。”
是啊，就算她是千万年前的人如何？就算两人现在阴阳永隔又如何？
只要他心中有她，她就还鲜活的存在于世，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