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你想说什么?”秦观的眉愈发蹙得紧了起来,他的手不住地敲击茶盏的侧壁,发出有些闷的敲击声,可见他心绪不稳,十分烦乱。

  “你倒还有脸来问我?”陆袖冷笑一声,说道,“我之前与你商议的是逐个击破,所以我便先去找其中良知尚存的虎征,达成联盟。按照计划,我们收服虎征后,便要从内部去瓦解那些领头的shòu族,如今我才刚和虎征达成和解,转头就去杀狐礼,这无疑会让虎征产生忌惮和恐惧的心理,我是疯了才会如此做!”

  陆袖话锋一转,矛头直指秦观:“我倒是想问问你,秦观,这件事你、我、云麓、楚拂烟四人皆知,你为何不去质问其他人,反倒先来问我?”

  秦观并没有与陆袖争辩,只是说道:“楚拂烟去看了,狐礼死的时候,四肢曾被冰锥钉在墙上,等她去看时,冰锥已经融化。但他并非死于冰锥,而是四肢被固定后,窒息而亡,且脸上极为湿润。”

  秦观的话,陆袖听明白了。狐礼如此死状,确实很难不联想到她身上。冰锥像极了自己所为,还有窒息而死,也与陆袖常用的水膜术十分相似。

  “不是我。”陆袖沉着脸说道。

  秦观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你不该问我。”尽管陆袖低着头极力隐忍,但仍是忍不住再度开口。

  她实在难平义愤,心中之苦楚难以诉说。秦观确实不该问她,实在不该。

  秦观觉得很微妙,他基本无法真正地做到和另外一人感同身受,情感更是淡漠,也一向不大在乎旁人所思所想。可不知为何,他可以轻易地洞悉陆袖的情感,他是如此轻易地同另外一人在此时此刻产生了共情,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隐忍中夹杂的愤怒。

  他下意识开口辩解:“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被小丑收走了许多记忆,但如你所说,你我之间总是坦诚相对。所以我来直接问你,而不是拐弯抹角,陆袖,你明白吗?”

  秦观惊讶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竟然对一个女人如此费尽唇舌地解释,他甚至完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如此在乎对方的感受。

  他越想越觉得头痛欲裂,好在他是坐着的,有了地面的支撑,那撕裂一般的痛感并没有让他摔倒。一种奇异的甜蜜从他胸中涌起,明明是如此痛苦的感觉,为何他却有种想要追寻的快感。

  陆袖一直低着头,听到这种解释,并没有觉得有多开心。

  “你从前,从不会问我这些问题。”陆袖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多愁善感,这对于她和秦观之间的关系维护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可她实在觉得委屈。

  纵然之前她已反复劝慰自己许多次,世间之事分分合合实属正常,不应如此难过。可当局者迷,事情到了自己身上,痛在自己的心中,无论如何也不是一句“想开点”就能解决的。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茶盏,随即又松开。双指一拧,那jīng致地茶盏便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它转得极不稳当,但还是尽力旋转着,像极她极力维护他们之前情感的模样。

  桌面显然是不够大的,那茶盏终于还是一溜烟地朝着桌边滚去,最终摔了下去。

  陆袖并没有听到茶盏碎裂的声音,秦观出手极快,他接住了那只茶盏,随即将它放在桌子上。

  “从前,从前……你总是提从前!”秦观的声音狠厉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bào戾的因子,似乎对于陆袖的这种说法极为恼怒,“难道是我求着小丑将我的记忆收走的?你凭什么来怪我!”

  陆袖被秦观突如其来的愤怒惊了一下,秦观一向是息怒不露于色的一个人,即便是愤怒也不大会说这样多的话,他的愤怒从来都是直白的,一个“杀”字而已。

  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委屈,陆袖从秦观的bào怒中读出了对方身上某种名为无措的情感。

  秦观说的没错,他全然是无辜的,如果硬要说的话,秦观是为了她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他爱她,所以即便她自己可以忍受这些苦楚,秦观却没办法一直看着她受到那样的nüè待。

  所以他自戕了,为了救她,他可以去死。

  秦观愤怒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你还想如何!难道要我折去所有羽翼,用手ka0将自己锁在你身边,你才能满意吗!”

  几乎是瞬间,秦观又换了一副语气,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喃喃地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陆袖,我……”

  “我总是想不通这些,陆袖……我想不明白这些……为什么,我的脑袋好像空了一大块,每一个区域都是断层……”秦观的脚步有些虚浮,身姿也有些踉跄,“我头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