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十杖脊,但凡行刑的人下手黑一些,秦画景的小命怕是就要丢在这里了。
随着王海一声令下,行刑开始了。
秦画景感受着背后的板子传来的力量,最初的痛意到后来甚至有些麻木了,即便是幼时就开始锻炼的身体,在这种qiáng度下也很难支撑。好在那行刑的差役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奉命行事,所以三十大杖下去,他也就是吐了几口血,倒不至于当场昏厥,勉qiáng还能够说话。
要说按照往常,行刑的差役都是会察言观色的料,看老爷在堂上这样说话,就知道应该是照死里打才对。不过有了秦大爷和刘氏兄弟遭雷劈的经历,这几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差役这回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是中规中矩,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遭雷劈的。
衙役们都是猴jīng的主儿,在行刑的时候连措辞都想好了,反正这回秦画景来的比较突然,老爷也根本没有提前通知他们要下重手,就当是自己理解错了便罢了。就算丢了差事,也总比遭雷劈qiáng吧?
有衙役们在这儿浑水摸鱼,秦画景受了这三十杖之后,还是qiáng撑着身子提出了诉讼,将几个舅舅以谋杀未婚妻子的名义告上了衙门。
秦画景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笑眯眯地对县官深施一礼,说道:“青天大老爷,学生冤枉!原本以孝为先,属实不该将几位舅舅告到衙门里来,但女子无辜,学生未过门的妻子死的实在是凄凉,学生属实愤懑难平!还请大人作主!”
王海这会儿也有点儿尴尬了,这打也打了,人家也解释了,他总不能现在就说休庭吧?他正想着对策,秦画景却又开口了。
这次开口,秦画景咳嗽起来,似乎刚才的杖脊让他十分羸弱,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我那妻子早先就是良家出身,父亲乃是以为读书人,年纪轻轻父亲就死了,为了葬父不得自买自身进入烟花之地,委实可怜。好在她为人自爱,从没有与他人有过亲近,直到遇到小生,才找到依靠。小生迎娶她之前,早已为她赎身,她可是正经的良民啊!老爷,人命关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将良家妇女拐骗出闹市区,这是公然藐视王法!小生冤屈,妻子冤屈,还请您定夺!”
秦画景话音刚落,外面围观的百姓就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陆姑娘真是太可怜了!”
“是啊,陆姑娘洁身自好,好不容易才出了蛇窟,却香消玉殒,实在惋惜……”
“说的对啊!光天化日之下qiáng抢民妇,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请大老爷为咱们百姓主持公道!”
……
如果说王海刚才是感到尴尬,那么他现在就开始感到为难了。他非常后悔让秦画景抢着把话说了。
妈的,王海暗暗骂道,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倒霉的书生,竟然如此能说会道!短短几句话,就将死去的陆红衣放到了一个无辜受害者的身份上,而且还反复qiáng调了对方是洁身自好的姑娘,这样一来,他也无法从道德现瑕疵上去职责对方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秦画景说的是对的。陆红衣确实被他赎了身,还将她从贱籍改成了良民,这样一来,如今陆红衣的死就根本无法被归结到什么风流韵事上,秦画景的切入点非常准确,这是一起光天化日之下的拐卖妇女案件!
这样一来,这个案子的恶劣性就大幅上升了。看着门口百姓们的样子,王海也明白这事儿是不好轻易糊弄过去了。这可是天子脚下,民间的这种传说一传十、十传百,如今是个人就听说了晴天霹雳的事儿,再加上死者是良民,还是白天作案,这事儿弄不好就会有应天府或者其它更高级的官员来此审理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事儿解决不好,衙门的威严何在?何以平民愤?
王海越想越气,刘家这几兄弟也太会闹事了,gān的这都什么玩意啊?还有这雷也是,大白天的怎么会真有晴天霹雳?
“肃静!”王海先是对着堂外喊了两句,压低百姓的议论声,然后才qiáng压怒气,对堂下跪着的秦画景说:“本县已经知晓你的冤屈,只是不知道你告你的舅舅们有何凭证?”
秦画景听他这样说,便将雷劈秦大爷的事儿说了,还说了一开始的画像都是秦云麓给他的。
秦云麓很快被从秦府老宅传唤了过来,上堂的时候,是被担架抬上来的,他脸色惨白,看上去病情很是严重,再加上秦家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富豪,王海也不得不给他赐个座。
秦云麓当日被雷劈过的肩头如今伤势还未彻底好利索,那雷劈中的位置说是肩膀,但其实致命的脖子部位也连带着有损伤,只不过那种损伤不是很严重,还没到威胁性命的地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