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冶皱着眉,楼家这个管事生得肥头大耳小圆眼,站那摇着头晃着脑,堆着假笑,怎么看怎么jian滑,问楼淮祀:“你家这管事,真是jian佞嘴脸,八成颇合你胃口。”
楼淮祀深深叹口气:“老齐还是少了份机智啊,什么心忧栖州民生,这等诳骗之言就不诉之于口。这不是将我往虎背上送?”
姬冶又冷哼:“你倒是坦dàng,在我面前就说为官不作为。”
楼淮祀环着手臂,摸着下巴,道:“内里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被算计。不过这几日我多想了想,这里头似乎还有鬼。舅舅将我拎云栖去许是就让我当摆设,说不定另有安排所图。”
姬冶没好声气:“你还揣测起阿父的圣意。”
楼淮祀道:“舅舅从不走废棋,我自觉我这颗棋挪得有点古怪,只是,我想了半天没大想通里头的关节。”
姬冶心里也满是疑窦不解,只是,也如楼淮祀一般想不明白前因后由。
贾先生与小仆来时表兄弟二人坐那神色凝重,似在深思生死大事。酒楼前已被围个水泄不通,不得不叫壮丁出来不许众人推挤。
“小郎君这是……”贾先生挤进楼中,先跟姬冶行了礼,这才似有意似无意道,“小郎君这阵仗摆得有点大啊。”
“老贾,来来来,坐下共饮一杯。”楼淮祀很是热情地招呼。
“这可不敢,小人什么路数敢在贵人跟前就座。”贾先生连连摇手。
姬冶对楼淮祀结识得各种千奇百怪的人早已见怪不怪,jī鸣狗盗也自有用处。
楼淮祀也不为难他,笑道:“老贾,你故籍好像就是栖州的。”
贾先生舔下gān瘪的唇,摸摸胡子,道:“回小郎君,小人故籍确实是栖州的,离家早,鬓白不说乡音都改了。小人得知小郎君任了栖州的知州,这本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栖州嘛……小人……就不恭喜小郎君了。”
楼淮祀盯着贾先生一张老脸半晌,直盯着贾先生往后退了好大一半,笑道:“老贾,不厚道啊,你可是签了身契给我的,竟不随我去栖州?”
“不不不……”贾先生结结实实吓一大跳,忙道,“不不,这……小人这不是要帮小郎君做买卖嘛。今日新得了一张画,是前朝童之桥的,《千山万仞图》,其势之险,其山之峻,其云之渺,令人叹为观止,拍案称奇啊。”他越说越得意,见姬冶投来诧异的目光,收起笑脸,一本正经解释道,“盗墓贼盗的。”
楼淮祀摒去他说的诸多琐碎话,直问:“老贾你这是不愿回故土啊。”
贾先生勉qiáng一笑,吱唔道:“小人在栖州无亲无眷,连个老坟都没有,回去做什么?倒是在京中,虽苟安一处,亦有三五知jiāo,还有阿罪呢。”
“你那几个知jiāo关老巴,张叔等人,都要随我去栖州,连谢罪我也要带了去。”楼淮祀托腮笑道。
贾先生惊愕,有点木讷地立在那:“这……关老巴他们也要去?”
楼淮祀点头:“关老巴他们都说了,要随我出生入死。”
贾先生捻着胡子,竟是不知所措:“那阿罪?”
“师叔有心捡起歧huáng之术,许谢罪的呆症有法可想,再说,沿路也好访访名医,问问巫药。”楼淮祀见他脸色灰败,安抚道,“放心,我是成婚携妻同去的,我娘子自会照料好他。有我师叔,有我娘子,不比你这个半截脖子huáng土下的糟老头更周到?”
贾先生又是一呆,虚应:“小人非是此意,只是……只是……”
“要不你同去?”楼淮祀扬眉。
“我这一把老骨头,哪经得这般折腾啊。”贾先生苦笑,“这作坊中还有一堆的事呢,也不好半道丢下不管。小郎君,阿罪除却呆症,也见不得日头,好似不太合宜长路奔劳,不如将他留在京中?”
楼淮祀轻笑一下,似要开口要答,却又闭上了嘴,起身道:“老贾,这不过些些不事,过后再提,我在外头看到熟人了,打声招呼去。”
贾先生风gān桔子皮的脸立马又皱巴了不少,见楼淮祀已步出酒楼,欢快地跟人群中一个半老酸儒喊道:“这不是老梅吗?你我一见如故,奈何半途生变,不曾细jiāo,啊呀,怎么也要把酒言欢一场,说说你做官的那地界。不好,我忽地想起一事,我好像是你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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