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谢家虽与卫家是姻亲,卫简夫妇去世后,两家来往却并不频繁。
卫繁姊妹三人收到请帖都有些稀奇。
卫紫用两根手指捏起请帖,翻来覆去地看,谢家不喜邀她,她也不喜谢家,千百朝去一回,都被气得够呛。
卫素脸上也没什么意趣,谢家水榭楼台一步一景,是比自家雅致jīng巧,谢家女一个一个饱读诗书,秀雅非常,就是看她的目光令人难受,说得话看似处处照顾,又像处处怜悯,仿佛她是无依的小可怜。
卫繁皱了皱鼻子,嗅到请帖上缕缕暗香,里头好似夹着长chūn花花香,不觉得鼻中发痒,连打好几个喷嚏,忙不迭地将帖子拿开,细细白白的手上立起了几个小红疹。
阿秀和管嬷嬷吓了一大跳,国夫人也吃了一惊,迭声问:“先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许氏忙过来细看,拉起女儿的手:“咦,这大冬日的,怎犯起癣来?”
卫繁想答,又是一个喷嚏出去,两只眼汪着一潭水,只差没淌下泪。
卫素取过请帖,放在鼻端仔细嗅了嗅,她不比卫繁的狗鼻子,好一会才辨出花香,松了一口气,回道:“祖母,母亲,这请帖染了香,里头有一味是月季,二姐姐一闻这香味就起癣疾。”
许氏放下心来,笑道:“不妨事,隔两日就自退了,连药都不用擦。”
国夫人没好气:“你这做娘的心倒宽。”看看卫繁不像有事,也略放下心来。
卫紫却捏着手巾,皱着秀眉,一脸凝重,满肚子翻腾着后宅yīn私、yīn谋诡计,压低声yīn恻恻地猜度:“不会是故意的吧?”
卫放悚然一惊,直眉立目。他早看谢家不顺眼,男的女的一个一个鼻孔朝天的,别人下巴往下长,谢家下巴都是往上支的。
卫繁喷嚏打得死去活来,一说话鼻子就发痒,愣是出不了声,被卫紫一吓竟止了一会,正要高兴又是一喷嚏打出去,只得连连摆摆手。
绿萼一边急得轻抚着卫繁的背,一边替她解释道:“二娘子的意思:无仇无怨的,不至于此。”
卫紫轻哼一声:“什么不至于此,二姐姐惯把人往好里想。二姐姐chūn来犯花癣,侯府上下人人都知晓,我还记得小时为了这事,府里种的月季全铲了改种蔷薇。送来的请帖上什么香不好染的,偏就染上月季香,还染得隐隐约约的,不细闻还嗅不出来,要是味重,也不至于递到二姐姐手里,到大祖母这边就拦下了。”卫紫越说两眼越亮,越说越是兴奋,好像自己侦破了疑难悬案,窥透了yīn私手段。
于氏立卫紫后头跟着暗暗点头一脸欣慰,有女如此,母复何求?不枉费她苦心教诲。想想心中有些雀跃怎么回事?自己在娘家得母亲倾囊相授,不知学了多少宅斗之术,三十计样样皆通,yīn谋阳谋,话里藏针,针里藏等等绝活话信手拈来,谁知嫁给了卫笠这个倒霉催的,一样没用上。
卫笠的那些妾室通房不知服了什么迷魂药,见了她都是小声下气、竭力讨好的,比见了卫笠还尽谄媚之事,害得卫笠都醋了,拧头另纳一个。
这趟来侯府值啊,可巧就撞上这等yīn私手段,她大嫂是不顶用的软脚蟹,又没主意又没脑子,还得她大显身手、从旁襄助。
于氏、卫紫母女双双严阵以待,嘴角轻抿,眼神凌厉,苦苦深思背后深意。
卫繁好不容易鼻子通了气,又吃了一杯茶,洗了脸,这才和缓过来,说道:“好好的,作弄我做什么?我鲜少去谢家,又不曾得罪她们。”
卫紫两手一摊,正色道:“二姐姐,这世上就有无缘无故的怨,人心隔肚皮,谁知这些小人装得什么龌龊心思。”又小声嘟囔,“你又怎么知道你没得罪人,遇上小心眼的,你无意她有心,就生了你的气,要寻你的麻烦。”
卫繁抽抽鼻子,再伸出嫩藕葱白的手,就这么一乎儿,上面细细的红点都已经浅了一分,睡一觉,定能褪得无影无踪:“我这都快好了。”
卫紫与于氏有些傻眼,轻咳一声,又不约而同长叹一气,道:“二姐姐,虽如此,你也吃了苦头,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小苦头就成了大苦头。”
国夫人大为无奈,道:“好了,意外罢了,不要在这东想西想,不知所谓!天寒地冻的,我也倦了,你们各自都早些回去。”又看看卫繁手上的花癣,“看着是淡了,还是不能马虎,你一个小娘子,万一留下疤,回头啊哭都来不急。你们这几日都收拾收拾,去做客,要备礼,带些女儿家的小物件去,彼此相赠也有趣。”
“啊?还让她们去啊。”卫放大惊,“这都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