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絮咬咬牙:“不瞒二妹妹,此生我所擅长,若我不尽人意,还望二妹妹见谅。”
“哪里哪里,是我为难了大姐姐。”
卫素听着她们说话,一言不发,难掩失落。
卫繁又道:“我是不孝之女,一朝远去不能承欢膝下,就盼着我爹娘身边不至冷清。三妹妹一向孝顺,她心又细,我一走她定会更加体贴。只我贪心不足,还想拉上大姐姐,就盼着我娘亲身边热闹些。”
卫素偷偷抽噎一下,先才的一点委屈烟消云散。
卫絮沉默半晌,轻叹一口气,轻声道:“二妹妹去后,多加保重。”
.
楼淮祀与卫繁的婚事,省心是真省心,体面也是真体面,聘礼皇家出了,连卫繁的嫁妆都是皇家出的,比拟着县主的规格,再加上卫府搜罗来的嫁妆,可谓十里红妆、络绎不绝。
禹京百姓就看两家依仗穿梭似得,今日将军府这边大张旗鼓去下聘,卫家喧喧闹闹回采礼。
热闹看得还没回过味来,两家竟开始嫁女娶妇。这未免太快了些?还是皇家主事呢。禹京人性好热闹,又爱说闲篇,楼卫两家婚事急得蹊跷,再一打听,卫家长房长女未嫁,楼家嫡长未娶,这……怎行二的倒是先嫁先娶了?纷纷猜测里头是不是另有玄妙?
譬如:楼家子命不久矣,将死。
再譬如:卫家女得怪疾,早婚为治病,退一万步,治不好,也有魂归处再有些猜想便有些不堪入耳,什么早已珠胎暗结,什么内宅yīn私……
卫家饶是早知必有闲言,还是气歪了鼻子,在肚里将楼淮祀骂了一遍又一遍。
婚礼楼淮祀不必操心,大雁却要他自行猎来,chūn回的大雁倒了血楣,楼淮祀带着一帮人,一口气捉了好几只。
卫繁嫁妆出门时直引得京中人呼朋唤友挤来观看,道两边几垒出人墙来,眼看着一抬又一抬的嫁妆抬往将军府,左看望不到头,右看望不得尾,直叹卫家富贵。
只富贵人家好似有些怪,那一众高低胖矮、似纸糊如土捏,似刀砍似凿砸,长得全然漫不经心的婆子是怎么回事?看着怪,相着奇,夹在里头不知什么路数。
思来想去,猜来覆去,许是镇鬼压邪的?
好事百姓惊奇,姬明笙都快傻了,她在内院招待女客,内管事掌着安放新妇嫁妆之事,她是一面拿着卫家的嫁妆单比对的,从一众死物再到一众活物。
卫家也齐全,女儿要随夫远行呢,还陪嫁逗趣的鸟儿,都拿去挂好挂好;哟,还有小狗,再一看扎着个红绸,由小丫头抱着,胖嘟嘟的,怪讨喜的,有趣有趣;再比对别的,陪嫁来的侍婢,应当的应当的,问几句也安派下去。
内管事一抬头,入眼帘奇形怪状一伙婆子,出的气倒不过来,差点厥过去,哟,还抹脸涂脂粉,这嘴点上胭脂一回怎么也得要一小半斤。
卫家也忒讲究了些,粗使的仆妇就不必这般打扮了,怪吓人的。问,是扫地的还是倒夜香啊什么的,答更衣倒水的。
内管事惊得笔都差点扔了,舔着墨,将舌头舔得乌黑的,踮踮脚,里头还有一个高壮如铁塔般仆妇,粘上胡须就是翼德穿了女装。她她她,还冲他笑呢,这一笑,内管事只感自己天灵盖都要惊得飞了出去。
他惊惧之下,连滚带爬跑去找姬明笙了。姬明笙先还奇怪:区区陪嫁的仆妇怎么把自家内管事吓成这样,好歹还跟着他们家楼将军上阵杀过敌的。
等到楼淮祀院中,看着这些个仆女,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端得鬼斧神功。
姬明笙略一沉吟,顿知卫家的心思,爆出一阵大笑,让管事将人安派下去。楼淮礼在前院待客,抽空回来一趟,就看他娘亲笑得前仰后合的。
姬明笙还笑道:“礼儿,盼着你以后的岳母没这等壮举。”
楼淮礼被姬明笙笑出一声的jī皮疙瘩,脚一拐,去弟弟院中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他弟弟,委屈了。
姬明笙惊得傻了,国夫人也在发傻呢。千辛万苦又体贴又合心意的孙女儿出嫁,国夫人又是不舍又是伤感,想着孙女儿宿在自己院中,蜷在身边熟睡,还似幼时丁点大时的模样,眼中都有了泪意。
她是常在内院的,这日却出来站在廊下看着孙女儿的嫁妆一抬接一抬出了家门,嫁妆抬尽了,她孙女儿也要出门子。
正伤心呢,就见一群穿红着绿,打扮得鲜艳的仆妇拢在一处跟着出门了。若非人来人往,晴天白日的,国夫人都以为撞着鬼,扶着管嬷嬷:“这……这……这是……”
管嬷嬷有心描补:“侯夫人先前不是禀了老太太,说了寻几个伺侯的作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