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头子狠狠咬一口鱼肉,道:“去还是得去的。”
“老大之意?”
“常言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我就不信别处水寨这般讲义气,为救徐二,把自个的命给搭进去。我等进去,只管吃喝,等得有那些个人不愿送死的,我们跟在他们后头,混摸出来便是。”
几个水匪议定,安心下来,吃得半醉。
其中一个贼借着几分酒意,道:“老大,官府别是想要清剿我们?”
“我们算个蛋,官要剿自也挑那些大瓜下手,我们芝麻绿豆点大的地方,哪会放在眼里。”
又一水匪长叹:“没了徐二当家,倒是心里没底。”
匪头子顿了顿,无赖道:“过一日是一日,能打劫时便打劫,不能打劫时就歇几日再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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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水在云水县中的地段最为广阔,江中有大小不一的孤岛,小的只容得三四人,大的却能藏几千人。
便如云水寨占下的江中岛,外缘一片泥沼,生着密密麻麻的芦苇,靠里才是实地,从外往里看,只以为这是一处沼地。云水寨在这里用废掉的小渔船头尾接连修了一条船桥,又在中央修了一间广院,非常时期便聚义在此商谈要事。
齐管事不忍付忱心事重重、憔悴不堪,道:“阿郎,开弓无有回头箭,是好是歹,gān了再说。”
付忱将药混入酒中,道:“齐叔,我明白,唯愿楼淮祀是个守信之人。”
巳时过后,聚义堂上众匪纷纷聚集,都是贼,没甚讲究,虽云水寨一桌一桌排开宴席,这些草莽凶徒左边一堆,右边一团,心里藏事的,骂官府凶悍,愈集人手gān票大的。
付忱虽占了云水寨三当家的位子,但他后来居上,生得又是富家公子的模样,诸匪对他并不服气,因此,少不得还得徐方压阵。只徐方是个厚道人,对着诸匪心下发虚,只一味道:“先吃肉吃酒,先吃酒吃肉。”
好在诸匪与他打过jiāo道的,都知他的脾性,当他有求于他们,心下不自在。
到众贼聚全,栖水上另一大水寨的寨主刘青抱拳道:“大当家,敢问二当家眼下如何?云不寨广发鱼令,又是何打算。”
徐方仰天一叹,端了碗酒,道:“诸位,我二弟深陷狱中,不得不发鱼令聚请诸好汉一同时得个谋策,搭救我兄弟则个。徐方,在此先行谢过。”说罢,深深一揖到底。
刘青皱眉,道:“二当家出事,我们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二当家如何会被官府擒住。徐二的武功在栖州万里挑一,伤他易,抓他不易,此番似有蹊跷。”
徐方不擅口舌,付忱道:“刘大当……”
“付三当家。”刘青举起一只手,拦道,“此事,我只愿听大当家开口。”
齐管事怒道:“刘大当家这是何意?”
刘青怪笑一下,道:“我与云水寨打jiāo道时,唯有大当家和二当家,三当家那时还在富贵堆中,我不惯与三当家jiāo道。”
徐方忙打圆场道:“自家人怎好生气。”他有心维护付忱,将事掐头去尾,略去好些。
刘青听后,道:“与我所知倒有些出入。”
齐管事怒道:“不是我姓齐的份量轻,还要多嘴多舌,官府如今到处抓我们兄弟,动不动就砍了头挑在岸边,我们云水寨本意也是为探官府的深浅,不料着了狗官的道,官府显是有心要对付我们,云水寨不过其一。”
刘青道:“这话倒是不假。”
徐方道:“刘大当家,不若我们兄弟齐心,先火烧脂田,再劫牢狱。”
刘青双眸颤抖,徐方怕不是疯了。
“石脂朝中统管,里头还掺着一个皇子,且有重兵把守。纵我们侥幸越过重兵得了手,朝哪会不闻不问,到时哪有我们的活路?”
徐方闭了闭眼道:“若不能声东击西,便只能qiáng行劫狱。”
刘青一时不语。
另一水寨寨主受过徐泗的恩惠,道:“兄弟情义价千金,徐大当家,你只管开口,我老霍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齐管事忍不了,看了刘青一眼,道:“寨主往常与我们二当家称兄道弟好不亲热,眼下这是?”
刘青掷了酒碗,怒道:“你算老几,也配在那叽叽歪歪。你们想求徐二情理当中,难道要我的兄弟送命?送命也就罢了,半点好处也不给?”
想卖了这些水贼换自己堂弟一命的刘方本来声短气虚,刘青此话一出,他把内疚之心去了五成,不悦道:“刘寨主难道还要分我寨中的买卖?”
刘青道:“这难道不该吗?我等愿为救徐泗劫狱,这是生死的买卖,没道理让兄弟白死?”
徐方沉着脸:“好,刘兄有理。”
付忱叫人上酒,起身敬了一碗,道:“众好汉愿应令而来,便是给我们云水寨的脸面,愿搭手救我二哥一把,我们心中不胜感激,不愿我们也无怨无尤。一碗薄酒,敬天敬地敬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