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淮祀笑道:“妹妹心善,只不过,这‘流仙’首饰,不卖寻常人家,专与豪奢侈人家。且,不能高价去买‘流仙’。”
专卖豪奢人家卫繁还能听懂,将心一黑,本金几两的首饰,卖到百千之价,也不算无稽之谈。后那一句,卫繁就想不通了:“为何不出高价。”她本意是行善,依楼淮祀之说,岂不是本末倒置,还有欺民之嫌。
楼淮祀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假若你出一两银买半斤的‘流仙’,试问还有哪户人家愿做别的活计或在地里辛劳,定要是一窝蜂全去捉‘流仙’。”
卫繁还是有不解处,她不畏不知,求问道:“可是,不能二者兼顾吗?他们大可有空暇之时去捉‘流仙’,两不耽误。”
楼淮祀去着下巴道:“妹妹,我问你,两件活计,一件又苦又累一日辛苦只赚得几个铜板,另一件轻省有趣一日下来能赚得几贯钱,你做了第二件,还愿再做第一件?”
卫繁摇了摇头,又问道:“可…我的首饰铺里要是卖不出去首饰,未必再买‘流仙’,那不是两头落空?要是我事先与他们道明利害关系,他们不就有顾忌?”
楼淮祀低笑出声:“傻丫头,计长远的有几人,眼前有利哪管得以后?”
卫絮赞同道:“妹夫此话有理,一时不得之利纵是细水长流,也不及手边之利。曾有古国种桑养蚕,所产丝绸华美无双,深受邻国亲睐。国人为巨利所迷,铲掉粟稻,尽种桑树,不过区区几年,举国富而有余。谁知,国有jiāo恶,再无互市之事,纵有美缎却无粟米,饥荒无数。”
卫繁听得脸色发白,拍拍胸口,道:“原来还有这般恶果。”
卫絮忍不住问道:“二妹妹,这个‘流仙’是何物?”
卫繁闷笑几声,瞥几眼姬冶,凑到卫絮耳边将真相告诉她。卫絮惊奇不已,想了想,笑道:“原来如此,你挑明后我细想,夏时可不是‘流仙’到访园中。”
姬冶阵阵气闷。
楼淮祀只当没看见姬冶的脸色,又跟卫繁道:“妹妹,‘流仙’钗依我之见要卖就卖与禹京或两岸富庶之地,价只管往上抬,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等为夫再帮你造造势,一簪难求。”
“如何造势?”卫繁立马把刚才的一点沮丧抛到九霄云外。
楼淮祀轻飘飘地看了姬冶一眼。
姬冶一皱眉,顿觉不妙。自己表弟天生一张哄死鬼的嘴,瞎话随口一编就能编得有模有样,胆子还大,什么都敢往里头扯:“你要利用我母后?”
楼淮祀将手上的描金扇一合,怒道:“表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什么叫要利用舅母?云栖之地,雾渺渺云飘飘,曾是西天一块息壤坠地所生,乃是凡尘仙境啊。仙境自有仙物一同坠化凡间,有虫名为‘流仙’,食玉石宝珠,产异宝虫金,有仙家异彩,贵重无比。我这个外甥子与妻子无意采得虫金,造得一件宝钗,千里迢迢,船穿水,一骑飞,将它献与这天下最为尊贵、最为雍容、最为美好的女子——那便是我的舅母,一国之母,皇后娘娘。”
卫繁和卫放听得双眸闪闪发亮,兄妹两个在那直拍手:“原来栖州是息壤所化啊?怪道晨起huáng昏就是起雾,跟仙境差不离。”
卫絮与姬冶目瞪口呆,这……是不是chuī得太过了,哪个会信栖州是什么息壤所化,还有什么食玉石宝珠的虫子,还产什么虫金。
卫絮纳闷:妹夫要是去编话本子,许能引得好些人去听。
楼淮祀看这二人一言难尽的模样,道:“都说腐草化萤呢,玉石宝珠化虫金有甚稀奇的。”
卫絮实在不能忍,道:“腐草为萤不过民间戏说,萤虫万物之一,有生至死,哪里是腐草所化?”
楼淮祀半点不在意:“那不还有食铁之shòu,我这个虫子吃玉石珠宝也是在情在理。”
姬冶道:“食铁shòu竹子吃得,肉也吃得,蔬果也吃得,只没见食铁。”
楼淮祀更加无所谓了:“细处真相不必细究,我只管说得五分真,余下两分,听得人自会填补,七分真三分假,尽够用了。”
姬冶真想将他掐死:“你就这般愚弄天下人?”
楼淮祀“身怀大义”道:“流仙钗”卖与豪奢富户勋贵,他们平日就是饮琼浆食珍馐枕玉枕,所用之物,求一个贵字,一个体面。流仙钗,贵有之,体面有之,怎么是愚弄他们呢?再说了,我不都言明了是虫子身上所来。”
卫放咬着唇,想着就妹夫这三寸不烂之舌,妹妹被他拐骗了,半点不冤。明明是胡说八道,自己却觉得半点没错。
姬冶道:“那你这‘流仙’是仙虫?食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