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絮捏着辟邪符,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端详一番,朱砂艳色,落笔飘逸,竟颇为jīng致:“这白马观是在哪处?未曾有耳闻。”
卫家因着一个卫询,不近僧道,国夫人来来去去,走得最多的也就保国寺,问老太太京中道观、寺庙,老太太可不怎么数得来。谢家却不同,谢家礼佛人家,年年布施,京中大小寺庙、道观都得过谢家的施舍,谢老太太还喜爱带着家中小辈去寺中拜佛。但凡有名点的佛家道场,谢家都有亲近。
卫絮长住谢家,耳濡目染,自也知晓京中各寺各观,乍听什么“白马观”,竟是不曾听过一耳朵。她有点担心,楼淮祀别是大网网鱼,给人骗了。
卫繁坐那咯咯直乐,道:“听阿兄说是个山中小道观,香火不旺,观中道人却都是苦修的,也在山下治病救人的。”
楼淮祀忙成狗,就把卫放绑去帮手。
卫放扭捏半天,他能帮得什么?等得一听去各寺观要符要药的的,卫放顿时来了劲,这他会啊,不就是去僧人道士前头耀武扬威、仗势欺人?这他gān得来。
楼淮祀还犯了小气劲,手上越有钱越抠门,不忘叮嘱卫放:“qiáng取豪夺之事不可为,只你我求买符、药,都是一沓一沓买,既如此,怎能与一张一二张同价?”
卫放听得连连点头,对,要让那帮子道士、秃驴便宜点。
他二人带着健仆打家劫舍似得扫dàng京中寺、搞、搞得一gān出家人叫苦连天,姓卫的,就没生出好种来。
唯有白马观的道士挺高兴的,他们这道观屋破米缸工,长老都下山为针炙赚米粮活命,听得两个贵公子要买符,几个道士生怕跑了主顾,忙搬出huáng符纸、笔墨砚台,马不停歇地画起辟邪符了。
楼淮祀与卫放面面相觑,他二人似被反劫了。
间中一个瘦道士还与卫放兜售起丸药来,张口便是“不老丹”。卫放杵那没事可gān,将嘴一撇,鼻子一歪,讥道:“不老丹?你自家生得如同风gān肉,怎不自吃一丸?”
瘦道士也不生气,搬出一桶鱼来,叫卫放上前细看:“天上飞、水中游、地上跑兼有老幼,与人同,小郎君认不认可啊?”
卫放点头:“是。”
瘦道士得意了,摸出一丸药,黑不溜秋,跟身上搓出的澡泥似:“小郎君且看,这便是不老丹。”
卫放哈哈大笑:“老不老我不知,我看连丹都不是,倒像泥丸。”
瘦道士仍旧乐呵呵的,将丸药投入水中:“小郎君再看。”
“牛鼻子,莫非这些鱼还成幼苗不成。”卫放揉着肚子探出头,这一看,魂飞魄散,跳起来几尺高,桶中活鱼全肚皮翻白归了西,死得不能再死。
“这是不老丹,不是长生不老丹,中途夭折,自不见老。”瘦道士探手,“如何,小郎君要不要买上一丸?居家远游之良方啊。小道量小郎君有缘,买了丸药,再赠你几张辟邪符。”
卫放魂都快吓没了,哪还敢买,恨不得把脚扛肩上逃走。
他不敢买,楼淮祀却是看得啧啧啧得称奇,两只眼落在不老丹上眨都不带眨的,拉了瘦道士买了丸药,将饶送的辟邪符塞给卫放压惊。他是贪心不足的,买丸药不算,又尽心尽力拐带起道士来,一心想把瘦道士哄去栖州。
瘦道士与楼淮祀翻了半天的嘴皮,也不知楼淮祀许了什么,竟真得收拾包袱随他们下了山。
卫放失魂落魄:他这个妹夫好似不像个好人,买毒/药跟白捡了金银财宝似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不行,他也要买颗不老丹给他妹妹傍身。卫放思便行,缠着瘦道士硬是分走了一颗。回到卫府,连毒药和辟邪符全给了卫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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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繁说得眉飞色舞,卫素听得抖成了一团,不知怎得想到:果然不能让兄长替她置买,这要是也给她寻一味毒药来,她怕是立马能晕过去。
卫紫听得张大嘴,她二姐姐竟手握剧毒之物,唉,可惜她无处寻去。
卫絮脸色微微发着青,半天才勉qiáng道:“也好,栖州不是善地,只当后手。”
卫繁倒没想到这些,她不过好奇兼好玩,只当得了稀奇的玩物收在那。
卫紫叹口气:“二姐姐真要随着二姐夫去栖州?依我看,全天下就没比禹京更好的地方,二姐姐离了京,可不是好事。”
卫絮难得竟有一丝赞同:“四妹妹这话不全对,也不差,禹京天子脚下,繁华盛都,胜却他乡无数。不过,别处自有长处奇景,纵是栖州,我翻县志,亦说风景奇秀独好,二妹妹游历一番,未常不是好事。”
卫繁一击掌,笑道:“我私底也这般想,栖州有百族,饮食习惯各不相同。湖里有白尾鱼,肉细独刺,鲜美异常;竹中有虫,煎炸之后奇香无比;水有菜,切碎调羹又鲜又甜。他们那有个什么族,惯将菜米同炊,再不要另烹肉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