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繁仰着脸,送着线,眼见燕子往下坠了坠,忙将线收紧,几次来回,那纸鸢竟是越飞越高,只剩得小小一个黑点。
楼淮祀笑道:“快飞云霄中去了。”
卫繁得意一抬眉:“晚些我绞了线,说不得让神仙给捡去了,岂不是奇缘?”
“哦……”楼淮祀抬起头,心道,既是奇缘,没道理落他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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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卫絮等得小厮仆役拉好屏障,摆好马扎案台,这才从马车下来,素色羃篱从帽檐一直垂到脚背,整个身影被遮得严严实实的。
长日闷在闺中,四下再无丽景都觉神清气慡,不远处,卫繁和楼淮祀不远不近地站在那,叽叽咕咕地也不知说什么,这两人都是话篓子,东拉西扯,西扯东拉,听得人耳朵生茧,也没听到半句有用的。
卫紫一心想将胖弟弟塞给卫放,卫敛是个窝里横的,于氏在跟他前他撒泼打滚无所不为,离了娘亲,却有些怯怯的。拿两只眼瞅瞅凶巴巴的姐姐,比了比,悲哀地惊觉,这么多人里头,还是自己的坏姐姐更熟悉一些,只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卫紫,卫紫到东他到东,卫紫到西他到西。
卫紫气得七窍生烟,跳脚道:“奶娘,你带弟弟别处看景去,那小厮埋灶,你快带他玩去。”
奶娘陪着笑脸,不回嘴也不肯听命,要么抱要么牵,就是不肯把卫敛带离。卫素也不知自己该帮哪个去,帮卫紫……好似卫紫不大占理,帮卫敛,卫紫一定跟点着的pào仗似得火星带烟蹿起几尺高。又不好视而不见,只得不远不近温温吞吞地帮着照料一二。
卫絮看那几株野茶梅开得好,跟执书道:“咱们院子里也有一盆茶梅,也有细心照顾,却不比这野生的开得灿烂。”
执书笑道:“许是养得太好了,年前好几枝连叶带苞都蔫萎了,我下不去手,还是管肥的婆子拿大剪刀剪了好些。剩下的那几枝竟开得比旧年还好。”
卫絮伸手轻抚着花枝,纳闷:“这野生的枝叶繁茂,花蕾累累,如火如荼,竟不累赘。”
“物竞天择,野物无人照料,非死即生。”姬北冶过来含讽带刺道,“不似你家中养的盆花,怕雨淋风打,怕旱畏涝。”
卫絮道:“三皇子说得有理。”
姬冶听她语气极为疏离,笑:“你这话说得也有理。”
卫絮暗骂一句厚颜。执书小心岔开话:“小娘子,这茶梅开得好,不如剪几枝回去插瓶?”
卫絮笑:“它在野外开得好好的,落红也能护根润土,剪了插瓶,几日就败了。”又慢声续道,“不如……各不相扰,它也能自在芬芳。”
姬冶压根不理这种弦外之音,不依不饶问道:“我自问一向光明正大,不知何时行了诡事,落了个似鬼非鬼?”
卫絮不提防他问得直接,涨红脸,回道:“三皇子既识人心,想必自知。”
姬冶暗笑:牙尖嘴利。
他二人互相抢白了几句,不知是出了胸口郁气还是怎得,化gān戈为玉帛,相安无事处一坐享着chūn日早阳,再看看光秃秃的树木、稀huáng夹绿的草地、争相盛开的茶梅……还有嬉戏着放风筝的小儿女。
一边几个小厮埋灶生火,将带来的山药、芋头连皮埋进灰堆煨,不一会就有丝丝甜香飘散开来。楼淮祀和卫繁生就一对狗鼻子,两个循着味就摸了回来,贼一样绕着泥灶转了几圈。
楼淮祀蹲下身,拿起火钳从灰堆里扒拉出几样黑不溜秋的事物。
小厮笑道:“小娘子小郎君,这是小的自吃的,有些腌臜。”
楼淮祀挑了两个煨好的,取笑道:“你个头生得大,人却小气,连几个芋头山药都舍不得?”
小厮儿憨笑:“哪里是舍不得几块芋头,实在是灰堆里煨熟的,怕脏了小郎君的手。”
楼淮祀笑着道:“我最不在意。”他扮乞儿满街游走时,连狗都嫌他。扭头问卫繁,“卫妹妹,你怕不怕脏?”
“好香啊!”卫繁的两只眼早落在芋头上,“我不嫌脏,只看着好似焦了。”
楼淮祀挑了一个软烂的,掰开来,芋头被煨得透烂,又香又烂,就是有些烫手。
绿萼眼睁睁楼淮祀将芋头递给自家的小娘子,再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娘子唇角一翘,拂开碍事的面纱,就着楼淮祀的手chuī了chuī,半点不知端庄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