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镇南无法正常发声,只好再近一些,道:“笑笑,你可了解他?”
女儿点点头。田镇南又说:“他是一个冒险家,进浦越第一年就主张签订对赌协议,两年后如约实现盈利,人人都称他杠杆传奇……房企负债率太高,他又才初出茅庐,你可知要多深的城府和多高明的手腕才能周旋住各路大佬点头?”
田芮笑耐心地听着田镇南继续说出她料想中的话:“爸爸从小不教过你这些,只希望你专注自己的事,你从小就单纯,这样的人不适合你。”
田芮笑把鱼的内脏集中打包,扔进垃圾篓。她拾刀继续切鱼,才慢慢说:“爸爸,这些话我不是第一次听,可是我们认识已经有一年,在一起也有半年,我见过很多你们不知道的时候。”
她回头确认田镇南柱着拐杖,才接着说:“他是有野心也爱冒险,可他也有一个当过兵jīng神失常的爷爷,他和我一样很爱爷爷,爷爷犯病他都亲自照顾,从不请人代劳;他也有一个病危的爸爸,他从来都听爸爸的话,只有为了我违抗过他;他也有一个需要照顾的妹妹,他像雯一样从小把妹妹带大,什么事都亲自操心……爸爸,你看,外界觉得他呼风唤雨,可他也像普通人一样爱家人。”
田芮笑抬起头来,执着地看着田镇南:“我也从小听你们的话长大,没有哪样是自己主动想要,他是第一次。”
田镇南有所震动,他的思维和表达都不复正常,过了很久才能开口:“宝贝,爸爸现在,没有办法再保护你了……”
“爸爸,我也不再是那个还需要你保护的小孩了。”她笑着说。
田镇南把泪bī退,长叹口气:“你妈妈……应该会有意见,而且会很qiáng烈。”
田芮笑调好酱料,和着鱼一起腌着:“我知道。”
“伊恩的事打击太大,庄久霖比他更危险,你妈妈会更害怕……”
田芮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田芮雯一天没有消息,全家人都不打算打扰或催bī她。
晚上芮娴回来,看到丰盛的一桌子菜,也跟着惊讶。席间她随口问起:“怎么都回到机场了才打电话说?你房间都还没得整理给你。”
田芮笑有心挑起话题,便说:“本来是打算下周回的。”
“那怎么突然提前?”
“因为他说要一起过来,我就想先回来告诉你们。”
话音落下,桌上没人接话。田镇南看了一眼五味陈杂的芮娴,帮衬一句:“笑笑已经见过人家长辈,他是应该拜访了。”
“哦?”芮娴看向他,“看来有人已经被收买好了?”
“妈妈……”田芮笑弱弱地喊。
却被她立刻打断:“家里最近事多,你姐姐这样还不知道怎么办,叫他不要来了。”这本是理应,无可辩驳,可她又补充道:“你也不要再跑出去,多安慰你姐姐,爸爸也要你照顾,等成绩下来不行就要做出国准备——别乱跑!”最后一句,她加了重音。
谁都知道,这是暂时不许她去见庄久霖的禁令。
田芮笑呆呆地看了她好久,委屈得想哭,却最终应了个:“好。”
万没想到,本以为最不拿主意的妈妈,变成了最难过的关。孩子一旦受伤,母亲就变成了一只刺猬,竖起全身防备,草木皆兵。
往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这件事就这么被芮娴选择性遗忘,田芮笑揣着嫌隙与她在虚假的安宁下和平共处,似乎她还是那个百依百顺的乖小孩。
电话里,庄久霖告诉她:“现在叔叔阿姨都在为你姐姐费心,的确不该给他们加思想负担。”
“我知道,可是……”
田芮笑久久没有下文,庄久霖问了声:“嗯?”
可是,就是着急想让你见见我的父母啊。这要她怎么说出口?她改了口:“可是我好想你。”
他笑了:“宝贝,最近年终很忙,年前我找时间去看你好不好?”
她忍痛说:“年前家里事情也多,如果真的忙就不要来了。”
庄久霖轻轻一笑,不算答应。
浦越年报披露的那天,田芮笑等来了庄久霖的电话:“明天我去看你。”
“真的?几点到?”她蒙头躲进被窝讲电话,像个早恋被发现的中学生。
“中午前,”他又问,“方便出来吗?”
“可以!”去他的矜持。
庄久霖一笑,想了想,又说:“那……方不方便去香港?”
“gān嘛?”
“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加列山道那里的房子,一边看海,一边……”他没有说完。
他听见她在偷笑,然后说:“好的哦。”
一时间没人说话,他把自己和她都勾进了那句话的画面里。接着田芮笑说:“那你直接去香港,我坐高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