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田芮笑无助地给田芮雯打电话,把事情细说一遍。说到庄久霖面对手术的反应,田芮雯不像蒋纯他们那般犹豫,直接说:“或许还有别的考虑吧。”
谁都知道这只是安慰,毕竟,她也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可是,”田芮笑难以启齿,“如果是你需要,我会想也不想就答应。”
田芮雯一笑:“我也是。”
两人都没再说话。田芮笑真希望自己可以不要这样揣度庄久霖。然后田芮雯说:“还有笑笑,如果他今天对亲妹妹都这样犹豫,万一将来你需要什么,我怕……”
田芮笑心头被重重一击,脑子一片空白。
晚上田芮笑无心吃饭,但想到庄久霖还要回来,她还是到楼下超市买了菜,回来熬汤。
庄久霖很晚才回来。田芮笑为他解下外套,问:“肖硕送你?”他点头,她又问:“他告诉你我回来这里了?”
庄久霖看着她:“我说,回你在的地方。”
有她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啊。
田芮笑吻了吻他,说:“来吃饭。”
席间谈了谈庄希未的治疗,又谈了谈公司事务处理。等庄久霖洗完了澡,田芮笑靠到chuáng头,让他枕着自己,为他按摩。
田芮笑问:“器官资源那么紧缺,很多人都千金难求,会找到吗?”
“我跟何扬会想办法。”庄久霖闭着双眼。
她没再说话,双手轻轻地揉着他的头,疼惜地看着他憔悴的神色。忽然,庄久霖睁开了眼睛与她相对,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不愿给希未捐肾?”
田芮笑一愣,手里动作都停了:“……如果有更好的办法,那当然好。”
庄久霖握着她的手,缓缓起身。田芮笑看着他的侧脸,还是问出口:“可如果实在没有的话……”
庄久霖还是没有回头。他一动不动地望向窗外,仿佛要将夜色看出个窟窿。
然后,他万般不愿地开了口:“希未……不是我的亲妹妹。”
房间里静了很久很久,田芮笑才缓过来,瞪大双眼:“……什么?”
庄久霖终于看向她,平静地道:“她是妈妈带回来的孩子,那年她四岁,我十四岁。”
田芮笑又是过了好半天才能开口:“所以……希未知道?”
庄久霖点了点头。他再次望向深夜,重重叹了口气。
庄久霖没有想过,这辈子还会再说起这件事。
苏韵一直从事扶贫慈善事业,救助了很多孩子,偶然听说孤儿院里来了个被遗弃的孩子,她便找到院长询问。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健健康康,谁狠得下心丢了这样的宝贝呀?
“她的亲生父母重男轻女,母亲怀孕之后想法子查出是个男孩,所以就丢弃了她,”庄久霖温声道来,“她被丢在街上好几天,才有人把她送到孤儿院。”
田芮笑都不需要任何预备,眼泪就这样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一个几岁的女孩子孤伶伶地在外游dàng,有的是可怕的遭遇和下场。原来老天真的会眷顾可怜的小孩。
“院长没有告诉她真相,骗她说她父母车祸了,把她留在了孤儿院。后来妈妈带她回家,也是这样告诉她的。”庄久霖说。
不知什么时候,田芮笑已经靠在了他的肩头,眼泪不断滑下,落在他的缎面睡衣上。
怪不得,庄徐行与苏韵感情不合,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哪里可能再生一个女儿。
所以,庄希未才会那么自卑,庄家的优秀基因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不聪明,也不漂亮;所以,她从未忘记自己出身何处,她不想做一个心安理得的豪门千金,她不爱奢侈品,也从不挥霍;所以,她连对自己喜欢的学长都说不出口,只能装作称兄道弟……
“希未小时候刚来家里,谁都怕,就是不怕我。”庄久霖竟然笑了。
田芮笑怔怔地说:“所以,你那时候十四岁,你说过你本来要去英国读高中,但是因为希未来了,才没有去的,对不对?”
庄久霖点了点头,又说:“妈妈怕家里不接受她,从那以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很少出远门了。”
原来如此。
“那怎么办?”田芮笑哭着说,“如果没有配型的肾,那该怎么办?”
庄久霖此刻的yīn沉,在今日何扬与江曼丽问出同样的话时,同样出现过。他似乎受到了羞rǔ一般说:“只能去找她的亲生父母了,她还有一个弟弟,今年应该已经成年了。”
“可是……”田芮笑声泪俱下,“这样一来,希未就会知道,她的亲生父母并没有死,而是抛弃了她……”
过了很久,庄久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她抱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