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久霖眉头一动:“我的名字这么不好念?”田芮笑“啊”了一声,他又说:“英文读不顺,中文也读不顺?”
他果然注意到了她今天对于他的称呼几次都三缄其口。明明是在跟她开玩笑,田芮笑却觉得他笑里藏刀,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她一时无措,只好说:“是我太笨了。”
会察言观色,但应付不来。他心里一针见血地概括。
庄久霖不再为难她:“你还要等邱恒?他暂时回不来。”
“不是,我这就走了。”虽然这么说,可她缩在桌角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想走。
庄久霖终于明白,她僵在那里不动,是因为怕他。一声“好”作为结语,他提步朝前,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田芮笑麻溜儿地冲出办公室,离开25楼。
电梯门关上后,她的心还在怦怦直跳。
为什么这么怕他?或许很多人的理由是他冷漠铁血,不苟言笑,但对她来说,最为紧要的是他撞见过她最láng狈的模样。
人前她是笑靥如花的芭比,而在那方雪原上,她以为空无一人之时可以放肆地崩溃一场,却偏偏被他全然看见。
除了幼时天然爱哭,庄久霖是第一个见过她哭的人。
看出他误会她和邱恒有私,立马坦dàng地向他解释。
其实田芮笑从前并不会察言观色,从小谁都待她像公主,又有一个温柔的姐姐,田芮笑小时候真以为全世界的人都爱自己。可是过去的一两年里,她看尽了或远或近的亲戚最最虚伪的嘴脸,也就学会读懂了。
她原以为成长需要很久,没想到只要一瞬。
北京下起了大雪,一夜梦回北平。没有一场雨能够覆盖整个北京,一场雪却可以。
田芮笑窝在飘窗上看小区里的娃娃们堆雪人的时候,迎来了好友庄希未的电话。
“我看到杂志官博发你的片子了!渣女杀我!”庄希未的声音永远元气满满,“你回北京啦?什么时候?”
“有一周了,”田芮笑说,“回来一直忙,先和团队去内蒙做活动,回来拍了场片儿,又被拉去做翻译,所以还没告诉你。”
“那你还回深圳吗?你家里怎么样了?叔叔还好吗?”庄希未一口气问。
谁都知道田芮笑没有过一个好年,却没有人在过去两个月里打扰她。很多时候,朋友不问并非关心缺席,而是怕揭了伤疤。
田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过:“还在昏迷,生命体征平稳。”
“那你姐姐还在深圳吗?叔叔住院的费用能应付吗?你开学还回学校吗?”庄希未是真的着急她。
田芮笑笑了:“不然你过来找我,这两天我都自己在家待着。”
“我明天……”庄希未顿了顿,突然兴奋,“不然你跟我一起去泡温泉吧!明天周末,我跟我哥带爷爷奶奶去小汤山泡温泉,都是那种独门独院的,很好玩的!”
“不用啦,你们一家人聚,我就不去了。”
“咳没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周末老去我爷奶那,没啥难得的,就是带爷奶去养养身子,”庄希未竭力说服她,“附近还有个马场,我去过了,有匹白马特别好看,我都想好了给你拍一组大片。咱俩就住一个屋,温泉是那种私汤,没事儿!”
庄希未知道田芮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她从小人见人爱,也就习惯了热闹。
田芮笑答应了。
庄希未是田芮笑隔壁学校的同学,低田芮笑一届。学院路上的高校来往活动甚密,两人偶然结识,jiāo好至今。
她拍得一手好照片,是田芮笑的御用摄影师,田芮笑大半的写真照都出自她手,包括让田芮笑被封校花的那组“chūn日宴”——海棠花林间,长发及腰的女孩笑靥灵动,双目清澈,尽态极妍。
田芮笑因此被杂志挖掘,而庄希未也受到更多人的青睐,做起客片,如今一套写真的价码在圈内已属高端。
庄希未是位非典型富二代,没有奢侈品傍身,也不逛高消夜店,说起家庭一笑了之,“家里做点小生意”。如果不是有同学从她偶然的照片里发现,她家里几步一见的古董和挂画随便叫价就是八位数……有同学说:“可能人家的小生意和我们认为的不是一个量级。”
之后,庄希未认真懊悔:“我哪知道那么贵……我以为是我爷从潘家园捡的破烂。”
原定她和哥哥明天一早先过来接田芮笑,完了到后沙峪把爷爷奶奶接上,再一起过去。可出发前庄希未发现有一只镜头借人了,那人说得明天中午才能给她还过来。
田芮笑得知后,说:“你那么多镜头,随便换一个呗。”
堵上摄影师的尊严,庄希未坚持:“不行,那个大光圈拍雪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