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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遇惊变

  次日一清早,白裳裳便坐在对门茶楼的二层雅间里,一面吃茶,一面留心着轻云裳里的动静。

  按理说,这样的日子,她该在店里守着,亲自揭匾开张。可怕被人认出身份,只能无奈地躲在这茶楼,将一切看在眼里,也算是经历了。

  不过白裳裳倒很是豁达,毕竟不是第一次开店。

  之前那十几家铺子,她都未曾亲自开过张,甚至没跟一位主顾说过话,却也丝毫没影响她从中获得的乐趣。

  这不,今日这么隔岸观火地看着自己的店铺里人满为患,更是一种享受。

  白裳裳正瞧得起劲,只见严柳二位小姐从店里出来,直直进了这茶楼。

  没一会儿,便听见小二领着她们进了旁边的雅室。

  “这店家可真是勤勉,哪儿有这么一清早就开张的?!”严小姐愤愤地说着。

  “可不是么,咱们还当能拔个头筹,怎知已落在人后了……京城里真是不缺有钱有闲的闺秀。”柳小姐轻笑着开解道。

  “真是的……好在我没含糊,当即就下了定,听掌柜说,那身衣裳,我排在第一个呢。”严小姐很有些得意。

  白裳裳心里暗笑,若不是本公主为你打了招呼,哪里能轮得上你第一个?

  “你别说,那件衣裙可真是好看,比画上的还好些。真不知是何处来得巧匠,设计出这样别致的样式,怪不得说‘天仙裙衫在云裳’呢!”柳小姐很有些感慨。

  “看起来,店主似乎真是西境来的。除了我定的那身,其余裙衫皆是西境风情,别有异趣。若不是今日人多,我还想多定几身呢。”严小姐很有些不甘心。

  “改日再来吧,也不急于一时。定多了,怕是店家也赶不过来。不如让他们踏踏实实的,先将严大小姐的及笄礼服做好了。”柳小姐轻笑道。

  “柳姐姐说的是,还是那套行头要紧,到时候那么多宾客,可不能让人轻看了去……”严小姐言语间很有些期待。

  “妹妹穿上什么衣裳,都没有被人轻看的理。穿上那件新衣,只怕是要让在场的王孙公子皆拜在花下。”柳小姐咯咯笑起来。

  “柳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才没这个念想呢。”严小姐很有些害臊,低声啐道。

  “你没这个念想,尚书大人和夫人可都挂在心上呢,女孩子及笄了,就是出阁的时候了,没什么好害臊的。”柳小姐依旧笑言道。

  “那柳姐姐你又何时成婚?我听我阿爷说,皇太后驾鹤西去,皇子们的婚事都要搁置了,连太子的婚典都推后,你和嗣王……”严小姐似很有些忧心。

  “没什么,已经等了他这些年,也不在意再等等……我们别说这个了,小心旁人听见……”柳小姐柔柔地说着,提到“他”时,满是情意。

  而听到那声“嗣王”,白裳裳浑身如过电一般。

  嗣王?哪个嗣王?

  她知道嗣王就如郡王一样,只是个头衔,李元祈是睿嗣王,那肯定还有别的嗣王……

  所以,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她还记得他的信誓旦旦,耳鬓厮磨间,说要为了她夺嫡,要给她最盛大的婚典……

  怎么会是他?一定……不是他……

  之后,那两位小姐再说了什么,白裳裳一个字也未听进去。

  只是不断地在心里煎熬,恨不得冲过去问个清楚,却还是忍耐了下来。

  过了好一晌,隔壁安静了下来,那两位小姐已吃好了早茶,高高兴兴地出了茶楼。

  白裳裳扶着窗,盯着那柳小姐的背影,说不出的思绪,乱糟糟地堆在心上。

  虽看不清相貌,但她身材纤长,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很有将门小姐的气度。

  再想想这两日听到的,她的谈吐也很有分寸,性子也极温和。四平八稳、不毛不燥,真是个皇妃的好人选。

  白裳裳越想越不安,新店开张的喜悦荡然无存。她急切地要寻个答案,才能平复。

  出了茶楼,白裳裳看秋娘花蔷二人忙里忙外,很是得心应手,也就不再担忧,转身便回了公主府。

  躺在绣榻上翻来覆去,好几次想去密道摇铃,却还是忍住了。她不想只是捕风捉影的一句话,就怀疑他的用心。

  他和她,自沙洲初见,走到今日,虽只是短短数月,却仿佛已历经万难。

  好不容易才有了当下的心心相印,她不忍让这情意蒙上纤毫灰尘。

  可放过了他,她又如何放过自己?

  前后两世,加在一起,她这颗灵魂,已活了三十多岁。

  看多了始乱终弃的悲歌,她太知道“爱一个人不要太满”的道理,可奈何真遇上了自己的宿命,却还是蒙头扎了进去。

  嘴上说着渣男太多,可骨子里依然执着,相信,人间有白头,相信,海枯石烂至死方休。

  所以,她还是毫无保留地去爱了,将一颗心完完整整地交给他,再无他想。

  可如果,他真的有别的打算呢?她又能如何?白裳裳不敢细想。

  这个一夫多妻的时代里,莫说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就是一屋子侍妾也再正常不过,她当真计较得了吗?

  就算当下没有,未来呢?

  他日,他真的坐上那宝座,又如何能只属于她一个?

  越想越痛,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只能盯着床帏发呆,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直到再也哭不出来。

  终于挨到夜深,白裳裳却已耗干了情绪,再无气力去找他印证。只是蜷缩在床角,听着窗外秋风乍起,呼啦啦吹得落叶一片萧索。

  铜铃响了五六遍,白裳裳始终没有回应,她拿被子捂住头,像鸵鸟一样,逃避着。何必让他见到这么颓然的自己,徒增烦恼。

  铃声终于停了,他大概也不耐烦一直等着她吧。想到这,心底越发悲凉,忍不住又涌出泪来。

  “裳裳,你怎么了?”

  正暗自神伤,衾被外传来他的声音。

  他是在意她的!

  白裳裳那颗掉在泥淖里的心,因这一声轻唤,忽而飞上了云霄。方才的乌云密布,瞬时雨霁云散,再次阳光普照。

  赶忙擦干眼泪,假装刚刚睡醒,翻身还他一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