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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白珊珊

  原本从那恼人的宴席上脱身,她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明珠殿,云嬷嬷竟还哭得伤心,带得整殿的奴才下人们都如失考妣。

  看得人颇觉烦闷,便转身溜达去相思湖畔的菩提树下数星星,竟又撞上那登徒子,最后只好上这城楼上来躲清静。

  望着龟兹城里依然辉煌的灯火,城南夜市上的人群还热热闹闹地挤在一处,喝酒吃肉看杂耍,好不热闹。

  看着这人世间的寻常快乐,白裳裳一时有些难过,对家的思念,忽如城外戈壁尽头的漆黑浓夜一般,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三年前,她还是白珊珊,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最热闹的东方魔都的小白领。

  在一家榜上有名的跨国公司里做市场品牌营销,穿着高跟鞋,提着名牌包,精精神神地出入各种高端会议,左手刚挂断臭骂乙方的电话,右手又笑应媒体主编约采访的电话。

  每年替公司花出去钱够在这寸土寸金的金融城买套房,可真正落到自己银行卡里的,也不过刚刚能满足自己作为新时代“白骨精”的品质生活需要。

  然而她却依然乐此不疲地享受着都市生活,相比于在北方五线城市的家乡安居乐业结婚生子,她宁愿在外这般漂泊着。

  若问她为了什么,她会给你一张标准的公关微笑,说:“为了自由。”

  虽不甚恋家,她却和父母保持着紧密的关系。每隔几日的视频通话和一年几次的相聚,让她并不觉得孤单,哪怕身边从未有过一个长期的亲密伴侣。

  自打上大学起,离家的十年间,她辗转换了好几个城市,身边的人也是来来去去。

  她真心爱过别人,想来也被真心爱过,也曾对不起过别人,亦被辜负过。兜兜转转后,如今已到了而立之年,越发习惯了一个人睡双人床,一个人过满自己的生活。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女孩子生活可以独立,经济可以独立,乃至精神人格都可以随着成长变得独立,但对浪漫爱情的渴望似乎是长在女性多出来的四分之一的染色体上一般,深入细胞,至死不渝。

  这种爱情,与伴侣之间在生活、经济、精神上相互依靠不同,只是单纯的两情相悦、心意相通,多发生在火光电石间,一眼万年,怦然心动,恨不得海枯石烂、天涯海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而这种纯粹的爱情,似乎只适合衣食无忧的少年人。

  有父母遮风挡雨,小儿女的爱情,不过如过家家一般,只管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但却也越发简单干净,爱便只是爱眼前人,不必算计比较这份感情彼此的收益盈亏。

  往后随着年纪的增长,这样的爱情,便越发稀有少见了。

  作为成年人,大家都在社会上谋生活,抬脚就要花钱,城市里的房价更是压得人喘不气。

  爱情之后的婚姻,标有一串待支付的价码,房子、车子、养孩子,将原本飘在半空中的粉红爱情气球,直拽到泥地里。

  所以就像这个都市里成千上万的大龄单身优质女一样,白珊珊并不着急嫁人。

  看着各种社会新闻和“朋友的朋友”的故事,婚姻的一地鸡毛真是大概率事件,她总觉得,何必要把强身健体、提升个人的时间用来应付家长里短、七零八碎呢?更不要说还有被渣男弄得人财两空的风险。

  总之,在白珊珊的心里,若从经济学的角度看,婚姻真不是个好的投资项目,风险极高,回报甚小。如果不是遇上一个很爱很爱的人,爱到甘心为他经历婚姻的磨砺、承受失败的风险,那定要像远离黄赌毒一般逃得远远的。

  好在父母也很开明,母亲大人更是站在女性的立场,明确地支持她家宝贝女儿一定宁缺毋滥,便就这样一年年拖到三十边儿上。

  可她却一点儿也不担心,一面怀揣着对纯粹爱情的执着,一面把自己的生活过得有声有色,尽情享受这都市里的一切。

  心头偶尔的寂寞,她喜欢用网络小说来填充,但她挑文的眼界颇高,不爱看那些甜到无脑的故事。就算是穿越、架空到完全不存在的场景下,她依然相信人性都是相通的。

  若说没出过村的麻狗子打光棍多年,好不容易讨个姿色尚可的媳妇儿,捧在手里心尖儿上,还说得过去。而那些古今中外身居高位不世出的“绝世男子们”,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怎么就一个二个围着女主你争我抢、不要江山、不要佳丽三千,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种桥段,打死她白珊珊,她都觉得是鬼扯。

  所以她多喜欢看些爱而不得、愁肠百结的虐恋情深,特别是那些又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的渣男主,总让人觉得格外真实。

  三年前的那个台风光顾的夜晚,她便卷着被子,窝在床上看一部经典的虐恋。

  看到结尾,那渣得情有可原的男主,终于永失所爱,哭得叫个撕心裂肺,转身却依旧为了祖宗基业,娶妻纳妾生儿育女,一时气闷,却又为笔者安抚诸位看官的那句:“到底意难平”,多少生出些怅惘。

  情上的事最难过的便是,你我都无错,奈何天意弄人,只得无可奈何。

  放下书,一看时间,竟然都凌晨三点了,想起第二天一早还约了闺蜜去看艺术展,赶紧关灯睡觉,却梦了一晚小说里渣男与女主的爱恨纠葛。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毫无精神,匆忙赶到艺术中心,却一个不留神被人绊倒,慌乱间撞到身旁的摆架。

  还没缓过神儿,只听好几个人指着空中冲她大喊:“小心”,她一抬头便看见一个酒罐大小的瓷瓶以躲闪不及的距离和速度,向她砸来……

  再醒过来,她便成了龟兹国唯一的嫡公主,白裳裳。

  而这是哪一年、什么朝代,却不得而知。只知道有个中原,但也不确定是不是古代的中国。

  醒来的时候,这位嫡公主才十一岁,说是跑去城楼上摘月亮,不小心绊到了衣裙,栽下台阶,便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