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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惊残梦

  浑浊的骇浪,直冲着李元祈,劈天而来。

  等一众人等反应过来时,大浪已卷着他,奔涌而去。桅杆处,空荡荡的,只剩下刚刚松开的帆绳,和残破的帆布。

  望着深不可见的淘淘大河,重重叠浪中,再无一丝一毫他的踪迹,白裳裳直觉地心口剧痛,似乎这一别,就是永生。

  “平宁!”

  白裳裳惊得坐起身,四下一看,却是在寝阁中。

  外面风平浪静,船里也极稳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由不得她心中疑惑,方才所见,究竟是梦还是真?

  “嫂嫂!你醒了!”正琢磨不透,只见李元禧端着碗汤药,推门而入。

  “方才,我梦到咱们遇上了风暴,船都快散了……”白裳裳捂着头,试探着问道。

  “那可不是梦,要不是六哥,没准船早散了,这会儿真都在水里。”李元禧说着,将那碗药递到她手里。

  “那嗣王?”白裳裳一惊,想起方才那幕,心又揪在一处。

  “六哥被浪卷着,撞在船舷上,好在没伤着要紧处,当下也躺着呢。”李元禧笑回道。

  听说他没事,白裳裳顿觉松了一口气,可梦与记忆实在太混乱,她已分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方才,怎么了?”尽力掩饰住情绪,白裳裳淡淡地问道。

  “那时我正忙着要去帮六哥,也没注意到你,一旁的侍卫说,也不知怎的,你就直直晕了过去……”李元禧回道。

  “那如何脱的险呢?”白裳裳一面喝着汤药,一面柔声问道。

  “六哥被浪卷倒前,解开了帆绳,船好歹平稳了,且巧正好经过弯道,被浪推到了滩上。”李元禧回道。

  “那我们此刻……”白裳裳听着,不觉后怕,若不是遇上这等机缘,还不知此时身在何处。

  “风浪停了,我们靠岸查验了一番,船倒没什么大碍,便又继续行路了……”李元禧说着,终于有了笑意。

  白裳裳听了,点点头,好歹这场风波算过去了。

  “哎,谁想到呢,刚到黄河,就遇上这样的事,不仅六哥受了伤,连南华都昏迷不醒……”李元禧说着,忽然很有些忧心。

  “对了,我记得南将军落了水,后来如何?”这一点,白裳裳倒记得很清,正是因为南华落了水,李元祈才冲去解围。

  “南华到底是个练家子,还是有几手。自己生生从浪里挣了出来,只是刚被捞上船,就晕了过去,到这会儿都没醒呢。”李元禧答道。

  “这是为何?可有伤着?”白裳裳急急地关切道。

  毕竟南华是他最信得过的左膀右臂,若是受了折损,于他怕会大不利。

  “我估摸着,怕是累得力竭了,御医查验过,他身上的伤,还没六哥重。”李元禧答道。

  “你不是说嗣王无碍吗?”听了这话,白裳裳不觉皱了眉。

  “嗨,嫂嫂不必担心,六哥身体强健,不过磕碰出一道血肿,未伤筋也未动骨,之前还与我等一道查验船呢,刚刚才躺下歇息。”李元禧说着,笑了笑。

  白裳裳听了,虽多少松了口气,可还是想亲眼见见他,也才能真放心。

  于是,搁下药碗道:“躺久了,身子都麻了,可能陪我去外头散散?”

  李元禧看了眼窗外,此时天色已深,更深露重的,上哪儿散散呢?

  刚想劝阻,又听白裳裳说道:“嗣王受了伤,我好歹也该去顾看顾看,这一路免不得要害他劳心费神。”

  想想也是,毕竟这一趟,他二人都是借了六哥的东风,于情于理,她都不该装聋作哑。

  于是,李元禧点点头,笑着道:“也好,好歹也是嫂嫂一片心意。”说着,便扶白裳裳起身往李元祈的寝阁去了。

  一进他的寝阁,白裳裳就被那股熟悉的气息激得一怔。

  他的味道,与她,终究是道不明的诱饵,一碰便忍不住沦陷。

  此次出行精兵简政,连她都未带侍女,李元祈此时,亦无人守在一旁照看,只是孤零零地躺在榻上,唯高案上的一盏清灯相伴。

  “你看,我说没事吧,六哥这会儿睡得正香,咱们瞧瞧便去吧。”李元禧说着,便想扶她出去。

  “等等,我怎么觉得,嗣王面上酡红,莫不是发了热?”白裳裳说着,不管不顾地疾走几步,到了榻前,伸手一摸,果然他额头极烫。

  白裳裳惊叫一声,急急转头向李元禧说道:“了不得了,这是发了热症了,快去请御医。”

  李元禧一听,赶忙也伸手摸了摸,面色也沉了下来,转身便大步奔了出去。

  看着他高热不醒,白裳裳心急如麻,四下顾看一圈,瞧见了支架上的铜盆。

  赶忙走过去一瞧,里面正装着些凉水,就急急端到榻前,拿着自己的绢子,蘸了凉水,一点点替他去热。

  “嫂嫂,御医来了。”不一会儿,李元禧便带着御医进来,白裳裳见状,忙让到一旁。

  只见那御医,左手右手换着,搭了好一会儿脉,复又徐徐说道:“禀十皇子,臣以为嗣王是劳累过度,染了风寒,加之又有外伤……”

  “御医请直言,到底要不要紧?”白裳裳耐不住性子听他打医腔,急急问道。

  “倒不打紧,只是需在方子里加几味药,喝下散了风,便好了。”御医听她口气不渝,赶忙老实答道。

  “那便有劳御医,当下就去煎了来吧。”白裳裳不假思索地安排道。

  “是,臣这就去预备。只是,方才臣正在为南华将军施了针……”御医虽应了喏,却又踟蹰道。

  “你开了方子,我去寻人抓药煎药便是。”李元禧说着,便往寝阁外去了,御医见状,也忙三两步跟上。

  他二人一去,又只余他与她,此刻看着他毫无生气的面容,白裳裳百感杂呈。

  她当真恼过他,恨不能一了百了,可梦见他被浪卷走无影无踪时,那撕心裂肺的绝望又如此真实,就是此刻想一想,也忍不住落下泪。

  “裳裳,你怎么又哭了……”

  泪眼婆娑中,却见他蓦地睁了眼,对着她淡然浅笑,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