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表弟”到底是谁、火器会送到何处,他胆小懦弱,什么都不敢问。
技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给我一些钱财,可是我不敢用啊!何况我已经‘不行’了,花也无处花,我chuáng底地砖下挖了个洞,所有的银子全都放在里头,一个子都没花。”
狱卒简直难以置信,“每个月十几件?持续将近五年?快要一千件?你就是有一千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你就这么听话?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技师哭道:“刚开始表弟只是说一年,一年之后不找我了,可是一年之后又一年,两年之后再两年,刚开始拿那个女尸要挟我,后来又拿我反正已经偷了一年,数目足够杀头了来威胁我。”
“就在上个月,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对表弟说,再bī下去我要疯了,我宁可去死。表弟要我坚持一下,到了年底,一定不会再来找我。我就想着,来都来了,就gān到年底吧,没想到啊,锦衣卫找上门了!”
“我现在就是非常后悔,我不该控制不住我自己、跟着路边的野女人去窝棚做那苟且之事、做一次就走了或许就没后来的事情,我却好色做了三次、我不该被表弟吓到跪地求饶,这是他们的美人计,那女人应该是被表弟掐死栽赃的,当时我要是冲出窝棚,表弟也不敢拦我的,我就不会被他要挟偷火器……”
后面的供词全是技师的悔恨之词,气得陆炳把供词放案头上狠狠一拍,“身为男人,管不住身上三寸肉,还要他作甚?管不住就不要了!剁了他!”
狱卒领命而去。护卫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笼子,笼子里有两只湿漉漉的鸽子,手里还有两个蜡封的细竹筒。
护卫说道:“我们的人在搜查杂工的房子时,有两只鸽子相继飞到屋檐下的鸟窝中。我们捉住了鸽子,发现脚下有竹筒,这是信鸽。”
护卫打开竹筒,里头是一张字条和一颗白色的药丸。字条上写着:“你的身份已经bào露,教主赐药,帮你升到极乐永生世界。吞药之后立刻放信鸽返回报信。”
另一个竹筒也是一模一样的字条和药丸。
护卫说道:“我们的运气很好,他们的两只信鸽都在bào风雨的夜里迷路了,等到我们捉住杂工才飞过来,要不然,杂工服药自尽,技师一无所知,我们根本问不出销魂殿就是红袖招老鸨。”
陆炳反复读着字条,眉头紧锁,常年gān这一行,他的敏锐和直觉无人能及,外面电闪雷鸣,他的脑子里也是嗡嗡的,突然,就像一道闪电划开夜空,陆炳也猛地意识到这个纸条背后意味着什么,不禁手一松,纸条飘落在地。
护卫以为陆炳中风又犯了,赶紧去叫宋御医。
“停下。”陆炳大声吼道:“立刻飞鸽传书,把身边所有的信鸽都放出去,告诉陆统领,不要靠近红袖招,只需在红袖招附近设立路障,不要进去!不要进去!不要进去!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靠近!”
“再把所有快马都派出去,传递同样的消息,以防信鸽丢失。”
陆炳这个老狐狸觉察到了白莲教销魂殿的意图。
既然红袖招的老鸨就是建立万货商行的销魂殿,那么地道和接应的人她都知道,渔夫在积水潭引开陆缨的追兵时,教主赵全就已经悄悄跑去红袖招找销魂殿保护。
销魂殿和教主做最坏的打算,预料四大传头之一的军师吴典用万一受不住严刑拷打,出卖教主是小——反正吴典用也不知道销魂殿是谁,以及他chuáng下密道之事。就把军师当成弃子即可。
但是吴典用一旦吐出万货商行地下仓库里火器的来源是王恭厂的两人监守自盗,招出杂工和技师,那么杂工就会被锦衣卫逮捕——杂工是销魂殿的人,他知道销魂殿就是红袖招老鸨温四娘。而锦衣卫肯定会判断教主就在红袖招藏着。
夜里宵禁,寸步难行,所以销魂殿只能通过放信鸽的方式告诉杂工,要杂工服药自尽,以灭口。并且在纸条上叮嘱杂工,服药之后立刻放回信鸽报信,表示收到,这样一来,销魂殿就不会泄露身份。
可是,在雷雨jiāo加的夜里,信鸽容易惊飞或者迷路,信鸽迟到了大概半个时辰,杂工已经被锦衣卫抓走了。
销魂殿在长达半个时辰迟迟没有等到杂工的回信,一定能够猜到杂工发生了什么。
这些背叛祖国、残害自己同胞、邪教的人不会相信手下的忠诚,何况锦衣卫的严刑“美名远扬”。
所以销魂殿会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杂工招认了红袖招的秘密。
以白莲教的丧心病狂,肯定不甘心束手就擒,那么……此时积水潭旁边的红袖招就是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