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看完《邸报》,裕王众望所归,又得了儿子,景王一屋子妻妾连个郡主都没生,越发和储位无缘,觉得到了必须要动手的阶段,说道:
“那就依计行事,把事情做得gān净点,不要留下把柄线索,汪大夏是锦衣卫的人、最不好惹的一个混蛋。”
到了十一月,连江西都下雪了,汪千户告了假,乘着江水还没有结冰,赶紧带着儿子登上官船,赶往京城。
官船行到芜湖时,大雪纷纷,和两艘看起来像是逃窜的倭寇船只相逢。
倭寇船对着官船放pào,汪千户下令开pào反击。
长江中下游水面开阔,三艘船互相放pào,都没有命中,打在了江水中。
汪千户下令:“不要和他们纠缠,调转船头,我们回江西去召集水军包抄围堵,不能让这些倭寇打进江西。”
幕僚说道:“再不走,即使江水冻不住,运河恐怕要冻住,赶不上大少爷的婚礼了。”
汪千户正色道:“军情当然比婚礼重要!快回去!”
话音刚落,船体发出一声剧烈的动静,船长慌忙跑来说道:“船底被混进来的jian细炸了个洞,已经进水了,大船正在沉没,大家赶紧换小船逃生吧!”
第189章渡劫
汪千户问:“船上有几艘逃生船?”
船老大瑟瑟发抖,说道:“两……两艘。”
汪千户又问:“一艘船最多能装多少人?”
船老大说道:“挤一挤,能够装八个人。”
汪千户匆匆算了一下船上的人数,对众人说道:“逃生船只能坐十六个人,我们有三十个人。我会留在这里,剩下的人抽签决定谁上船。”
当即有五个心腹和船老大决定放弃抽签。
剩下的人排队抽签,轮到五岁半的汪大秋,他懵懵懂懂的把手伸进箱子里。
汪千户心如刀绞,侧过脸去,不敢看幼子。
抽到上船资格的幕僚一把拉住了汪大秋,对同伴说道:“诸位,小孩子不占地方,他只有四十几斤,我抱着他一起上船,算一个人,如果船行在水上,实在载不了,我跳长江,把位置给他,如何?”
汪大秋就这样上了逃生船,汪千户对幼子说道:“你还记得捉迷藏吗?不要哭,坏人就是喜欢哭声,你一哭坏人就找到你了。去京城,甜水巷,找到你大哥。”
汪千户给幼子一炳短匕,“拿着防身,扎坏人不算做错事。”
汪大秋咧嘴要哭,但是想到父亲第一句叮嘱,双手捂住嘴巴,不敢出声,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汪千户忍痛转身,不再看幼子,去了甲板pào台,甲板上十三个人调整pào台的方位,护送两艘救生船逃生。
汪千户所在的大官船正在沉没中,不得动弹,就像一个活靶子,倭寇船只兵分两路,两艘大船对着不能动的大官船猛开火pào,同时放下六艘小船去追逃生船,不停的朝着逃生船放枪she箭。
船体正在沉没,就像一个被翻了壳子的乌guī,四脚朝天,任人宰割。下有江水,上有pào火,大官船屡屡遭遇pào击,残肢和木头的碎片糊在汪千户的身上。
倭寇船越来越接近了,船上的倭寇摩拳擦掌,大吼道:“快点!这可是一条大肥鱼!再慢一点船就沉了,我们什么都抢不到!”
汪千户在北城兵马司当指挥使的时候,缉盗维护北城治安,还没有遇到如此qiáng大的敌人,他调整着火pào口,点燃引线,开了一pào。
轰隆!
这一次终于打中了。
汪千户赶紧用墩布擦gān净pào筒残留的火药,填充弹药,继续放pào。
一声枪响,汪千户觉得脖子有些痒,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企管,他瞬间不能呼吸,手里点火的火把落地。
他双手不由自主的在脖子上抓挠,想要把堵住气管的东西抠出来。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脖子被子弹贯穿,鲜血流进了气管,无穷无尽。
又一声枪响。这一次打中了胸膛,汪千户仰面倒在甲板上,透过桅杆之间的缝隙,他看见了一艘逃生船在涛涛江水中翻船了,另一艘船还在前面努力逃生,后面有六艘船追逐着,越来越远。
他的目光变得模糊了,逃生船就像一只飘在水面上的落叶,江面起了一阵白雾,眼前变成了黑色。
倭寇如一窝窝跳蚤般跳上了船只,“不要掏死人身上的荷包,一群蠢货!去货仓,快点搬!线人说这是三通钱庄借用的官船,看起来是一艘载着归乡官员的船,其实挂羊头卖狗肉,货仓里全是现银。”
“不对啊,如果都是银子,箱子不可能这么轻,打开看看!”
“都是些衣料和江西的土物,风gān的jī、gān笋,一箱银子都没有,咱们被线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