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没有推门进来查看。
陆炳想要起身,但是他此刻就像鬼压chuáng一样,躺在chuáng上动弹不得了。
无论是叫人还是起chuáng,他都做不到,就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chuáng上。
陆炳顿时大骇!
他再次发病了!
就在十天以前,他像往常一样夜里应酬喝酒,宴会结束后,他惦记着衙门还有公务要办,就去锦衣卫衙门忙到凌晨。
再过两个时辰就要点卯了,陆炳懒得回家,gān脆在锦衣卫衙门的值房里睡下。
次日早上起chuáng洗漱的时候,他要抓牙刷沾着青盐擦牙齿,但是却无法抓握住牙刷的象牙柄。
因为他的手指弯曲到一半,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不仅如此,他对着镜子,还发现自己的右变脸失去了知觉,他对着镜子做表情,左脸的肌肉可以调动,右脸就像是一个假脸似的,纹丝不动。
当时他还可以说话,命心腹秘密将一直给他看病、嘴巴严、信得过的御医叫过来。
为了稳定锦衣卫的军心,不要惊动他人,他还特地吩咐不要兴师动众,要御医从后门偷偷进来,不要张扬出去。
御医赶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基本恢复了知觉,只是右脸还是麻木的。
御医一看就断定是“小中风”,问他最近是否喝过酒?
陆炳点头,“接连三晚都有应酬,喝了不少。”
御医连忙给他施针打通经脉,叮嘱道:“这是中风,只是不太严重,但有了第一次,就很容易发生第二次。以后千万不可以碰酒了,大荤之物和女色也不要碰。按时一日三餐,晚上早点睡,睡不着也要躺着休息,如今夏天,日子长,中午最好歇个午觉,千万不要熬夜。”
御医给他施针放血,用热水化开通窍丸服用,到了下午就恢复了,只是右手还无法用力。
御医给他开了药,叮嘱他按时服用。
陆炳是锦衣卫指挥使,地位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中风一事,就给了御医银两,要他万万不可说出去——连皇帝都不能告诉。
陆炳这些天喝的都是治疗中风的药,但对外谎称是夏天进补的平安方子,连陆英都瞒着,只要熬药的心腹才知道真相。
陆炳小中风之后,谨尊医嘱,希望早日好起来,也看开了许多,没有什么比建康和性命更重要。
人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陆英整天忙忙碌碌,熬夜办案,三餐不济,他担心这孩子将来走他的老路,于是亲手剥荔枝、催促她回家休息等等,以及不折手段招募鬼才汪大夏来锦衣卫,也是为了给陆英找个得力的左右手,分担陆英的压力。
陆炳阅人无数,他觉得汪大夏会办事,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陆炳这些天都听御医的话,每天吃药,注意三餐和睡眠,却没想到功亏一篑,昨晚被周小旗偷袭魏采薇一事惊醒,睡不着觉就gān脆凌晨起chuáng来衙门办公看卷宗,早上去了憋闷的地下监狱走了一遭,就再次中风了。
正如御医警告的那样,中风会一次比一次厉害,上次他还能走能说,这一次躺在chuáng上就像个活死人一样。
怎么办?
陆炳身子不能动,他第一次感觉得害怕和绝望,就像溺水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就这样这时,陆英汪大夏带着魏采薇来到了锦衣卫衙门。
魏采薇的腿脚尚未完全恢复,陆英在进门后命人用软轿抬着她。
汪大夏问陆英:“大人找小寡妇所为何事?她还没好呢,大热天要个病人跑一趟。”
陆炳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汪大夏担心骗过了年轻没经验的陆英,却被老狐狸看破就麻烦了,故试探陆英的口风。
陆英冷冷道:“去了就知道了,锦衣卫衙门不比你们汪府安全?我来负责保护魏大夫。”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汪大夏心乱如麻,魏采薇云淡风轻,以上一世她对陆炳的了解,陆炳对她知道的越多,就越不会动她。
成年人的世界,很少有非黑即白的人。
除了像王婆子、陈千户父子这等丧心病狂之人,大部人的人皆有两面,就看到了什么时候,展露不同的面目。就像汪大夏的恶毒继母吴氏,在历经磨难、看清楚娘家人丑恶嘴脸之后,她恍然醒悟,选择了善良。
陆炳是个手上沾满血、却良知未泯的人,他有愧于丁汝夔一家人,十年来一直压着丁汝夔的死刑不执行,在明知她和丁巫有莫大的关联之后,他不会轻易动她。
三人到了卧室门口,护卫嘘声道:“陆大人昨晚没有睡好,此刻正在补回笼觉,还请陆统领去隔壁客房等待,等陆大人醒了就带各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