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嘉靖皇帝好,从嘉靖十五年开始就不上朝了,二十多年来京官们都能睡个好觉——
“大人!”
护送王泥鳅回家的武都头骑马来报,“锦衣卫的人又回来了!”
“又来了?这是要闹个没完没了?”王泥鳅猛地惊醒。
愤怒的锦衣卫周小旗直接纵马冲着官轿过来,没有停下的意思,要踢轿门泄愤。
但是顺天府衙门的武都头不是吃素的,晚上锦衣卫大闹顺天府衙门抢尸体时他忍了,现在一个小旗都敢冲撞府尹大人,正当我们都是死人啊!
“保护王大人!”武都头操纵着马匹,拔刀迎战。
衙门差役和锦衣卫混战,王泥鳅一个文官,抱头缩在轿子里不敢出来。
夜巡的北城兵马司听到动静,急忙赶来,看到似曾相识的一幕。
锦衣卫今天得了狂犬病吗?见人就咬?
原本北城兵马司的人和锦衣卫在鼓楼西斜街混战时就打出来了火气,如今看锦衣卫压着顺天府衙役们打,木百户这种好脾气的也受不了,大吼一声:
“你们这些狂徒敢在北城的地盘殴打朝廷三品命官!还有王法吗?兄弟们,上!”
北城兵马司的加入,二打一,瞬间扭转了局面。
周小旗被武都头和木百户一起从马上拽下来,按倒在街上,周小旗的脸贴在青石板路上,大声叫道:“我们千户大人在顺天府衙门被下毒,毒发身亡!分明是你们顺天府衙门和北城兵马司沆瀣一气!害死了陈千户全家!”
一听说陈千户死了,缩在轿子里装死的王泥鳅终于开口了,“你胡说,不是我,我没有。谋害朝廷命官兹事体大,我们顺天府衙门管不了,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三法司共同会审!”
王泥鳅名不虚传,都被锦衣卫骑在头上拉屎了,第一反应居然还是甩锅,把事情丢出去再说。
搞得木百户都后悔帮他了。
武都头看不过去,提醒轿子里的王泥鳅,“府尹大人,这些狂徒信口雌huáng,无凭无据污蔑我们顺天府衙门毒死陈千户,还大半夜的冲撞大人的车驾,如今北城兵马司已经帮我们将狂徒拿下,现在该如何处置?”
王泥鳅本想说放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转念一想,如果周小旗这种疯狗跑到锦衣卫指挥使陆炳陆大人那里恶人先告状,顺天府就倒大霉了。
于是改口说道:“先把他们带到衙门里录口供,本官要连夜赶往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的宅邸叩门,把事情说清楚。”
在客栈里盯梢的魏采薇早就熄灯做出睡觉假象,她透过观察顺天府衙门,在三更二点的时候北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衙役们把一伙锦衣卫押送进来,这伙人骂骂咧咧,骂得最欢的就是昨晚追捕过汪大夏的周小旗。
夜阑人静时,叫骂声最为尖利,魏采薇听得一清二楚:
“大人就是喝你们衙门的茶才死的!顺天府和北城兵马司,你们一个个都逃不了gān系!”
“别以为我们千户大人死了,锦衣卫就无人!我们还有指挥使陆大人!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魏采薇听到叫骂声,如听仙乐一般兴奋:我成功了!重生第三天,将陈千户和陈大郎这两个仇人都gān掉了!
父亲,姐姐,我为你们复仇了!
魏采薇躺在chuáng上,难以入眠,一直到敲了五更鼓,天色微亮时才睡着。
魏采薇本以为打了个盹就会醒来——上一世她已经五十岁,觉少且浅。
但是她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中间,已经是中午了。
她是被饿醒的,肚里发出抗议的轰鸣声,如果不是饿了,恐怕她能一觉睡到下午。
魏采薇摸着gān瘪的肚皮,她还有些不适应十七岁的身体,正是成长的时候,当然能吃能睡了。
睡过头之后,魏采薇一边洗漱,一边回想着死鬼老公昨晚的“jīng彩”表现,当时她恨不得亲手阉了他。
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此时这个死太监才十四岁,就像一根在风和日丽长出来的野草,没有经历过一丝风雨,汪千户把他惯得无法无天,野蛮生长。
十四岁的汪大夏,居然相信青楼女子,卖了母亲嫁妆田救风尘,还以为青楼女子有朝一日会还钱!
而后来,成为东厂厂公的权宦官汪大夏,除了怕老婆,没有缺点,没有软肋,生性多疑,一看就是被社会深深摧残毒打过的人。
这一年汪家遭遇巨变,汪大夏走极端自宫进宫,魏采薇从未听过这个莺莺姑娘还钱或者出手拉一把,也从未听过死太监在余生里提过他年少轻狂时救风尘的事情。
很明显,汪大夏的天真被莺莺姑娘辜负了。
想到这里,魏采薇怒气消了不少,甚至对死太监心生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