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迫大口大口的用嘴巴加鼻子呼吸,胸膛剧烈起伏,透明的涎水从唇边流出。
他都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了,陆缨要汪大夏给他戴上脚镣。
汪大夏搬了一副十斤重的脚镣,给丁汝夔戴在脚踝上。
魏采薇调匀了颜色,给他luǒ露出来的肌肤画上各种姹紫嫣红殴打nüè待过的痕迹。
严世蕃陪着陆炳喝了两杯清茶,被陆缨请到了地下死囚室。
在入口时,陆缨递给严世蕃一块夹了薄棉的布片,“里头气味难闻,死囚大多有病,怕熏了严世伯,用这个把口鼻捂一捂。”
陆缨先做了个示范,给自己系上,问:“严世伯需要晚辈帮忙吗?”
严世蕃胳膊肥短,行动不便。
当然是性命要紧,严世蕃点点头,还有心情和陆缨开玩笑,“幸亏是两块白布,若是黑布,咱们就是蒙面大盗了。”
长辈说笑话,即使不好笑,晚辈也必须赔笑,陆缨应景的笑道:“严世伯真风趣。”
陆缨给严世蕃系上了布片。
地下入口是一条狭长的斜坡,斜坡上的青石板还有扫把滑过的痕迹,一看就是匆忙打扫的,前面有护卫举着羊角灯带路。
地下死囚室就像一个迷宫一样,一个个单独的囚室,为了防火,只有看守手中举着灯笼巡视,囚室之内是不准有灯火的,所以一到晚上,死囚除了睡觉,什么都gān不了。
那些没睡着的也闭着眼睛躺在chuáng上,即使感觉到有光亮靠近,也懒得睁开眼睛。
没有生机,没有活力,就是一具具等死的行尸走肉。
严世蕃对这一幕熟视无睹,成王败寇,他和父亲严嵩屹立朝中三十多年不倒,把一个个对手送到这里,是因为他们父子一直在赢。
输不起啊。位置越高,跌的就越狠,就越输不起。退一步万丈悬崖,所以严世蕃得知为丁汝夔翻案的呼声越来越高时,就一定要将隐患彻底掐死,以免被反噬。
“到了。”
护卫将羊角灯搁在囚室前面的桌子上。
桌子上摆着一盏五连枝的灯架,灯架上个插着五根蜡烛。桌子下还有一个熏笼,里头燃着蚊香。
“严世伯请坐。”陆缨指着唯一的一把椅子说道。
以严世蕃汤圆般的体型,他这一趟路太难了,还捂着面罩不能摘,热得满头油汗,他长的又白,此刻就像一座正在融化的雪山。
严世蕃坐下,捂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的。
刚刚负责摆桌椅的汪大夏展开一炳折扇,用力挥动着,给严世蕃扇风。
这点风杯水车薪,严世蕃只想快点看完丁汝夔走人。
“丁汝夔,你还记得我吗?”严世蕃问。
牢房破席上躺着人的一动不动,还背对着他。陆缨走近,用铁棍咚咚猛敲铁栏杆,“丁汝夔,快起来,严大人问你话!”
丁汝夔身体猛地一哆嗦,先是猛地弹起,然后缓缓转身,转身之时,脚踝上的铁链子哗啦啦直响。
丁汝夔揉了揉眼睛,“你是……小严大人。”
他的声音嘶哑,声音就像经过最粗粝的砂纸打磨过似的。
陆缨说道:“别瞎说话,小心割舌头,这位是严侍郎。”
死囚室太黑,严世蕃听得见声音,但是人面模糊,说道:“你过来,走近些。”
陆缨继续敲铁柱子,“快点,别让严侍郎等太久。”
丁汝夔下了chuáng,捂着胸口,拖着十斤重的脚镣,一步三喘,靠近了铁门,然后靠在铁栏杆上。
这下严世蕃看清楚了,此人的确是曾经的兵部尚书丁汝夔,天下所有的死囚都长一个模样:头发油腻打结,就像擦地的墩布一样脏,凸起的颧骨、浑身青青紫紫的伤。
丁汝夔更惨一些,他的嘴巴像是合不上似的,大口大口呼吸,严世蕃隔着一张桌子,都能听见他胸膛里就像拉风箱似的声音。
嘴角一串清亮的涎水都甩到铁栏杆上去了!
看来陆炳说的没错,丁汝夔病了,而且病的不轻,他气若游丝,说话含含糊糊,就像梦呓似的,“严侍郎,我儿子……我妻子已经死了……你们不要搞我儿子。”
陆影一捶铁杆,“敢威胁严侍郎,你是嫌命长了。”
丁汝夔蓦地从铁杆缝隙伸出右手,就像抓救命稻草似的,使劲往前伸,黑乎乎的指甲居然碰到了严世蕃的靴尖!
严世蕃瞧着恶心反胃,连忙缩回脚,问陆缨,“他得了什么病?”
陆缨说道:“不知道,一群等死的死囚,我们每天给两餐吃就不错了,病了就熬着,熬下来就继续吃饭,熬不下来就地用破席裹着抬出去,报个病亡就彻底结案了。请大夫吃药是不可能,您看这些死囚,差不多个个都有病,这里又不是安乐堂,我们没钱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