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反应灵活,瘦小的身躯在人群里闪转腾挪,骑兵追了半条街,愣是没能抓住他。
幸好同伴过来支援,三匹马将小流民bī到了一家胭脂铺门口。
小流民要跑进去躲避,商铺老板怕惹事,赶紧把门关上了。
骑兵单手提着小流民的裤子,要把他横放在马背上带走,小流民被举起来的时候拼命挣扎,嘴巴发出啊啊之声,好像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挣脱之时,一个香包从领口里掉出来,香包末端系着一根脏成砖红色的绳子,在空中晃晃悠悠。
香包的外观都差不多,绣着蜘蛛蝎子等五毒,但是魏采薇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这是用来驱虫蛇的,一般在端午节到夏天的时候佩戴,冬天万物归寂,没有虫蛇,也就没有人会戴这种香包。
魏采薇打量着小流民,他脸上全是污泥,脏兮兮的,穿着破袄破棉裤,棉裤裤腿的线都扯烂了,脚踝处的棉花已经漏空了,纤细的脚踝几乎一捏就要碎掉。
小流民看到她,越发激动起来,四肢乱舞,嘴里的啊声变成了尖叫。
魏采薇心中一动,说道:“放开他。”
北城兵马司的人就没有不认识魏采薇的,闻言放开了小流民。
小流民蹲在地上,伸出jī爪般的脏手在泥浆地里写了一个“嫂”字,指了指魏采薇,然后又写了个“秋”字,指了指自己。
魏采薇心头一震,连忙买了一壶热茶,用手帕蘸着茶汤,擦gān净小流民的脸,汪大夏有些男生女相,弟弟汪大秋从婴儿时期就长的像父亲汪千户。
魏采薇声音颤抖:“你是……汪大秋?”小流民疯狂点头。
第190章卡斯特梅的雨季
汪大秋不记得他是怎么从倭寇手中逃出来的,因为他在逃生船上的时候,全程都被父亲的幕僚抱在怀里,耳边是枪声和箭声,有人中箭,有人掉进江水里。
幕僚身中数箭,倒在船舱,将他压在身下,临死前叮嘱他不要出声。
汪大秋很听话,父亲要他不要哭,哭会被坏人发现,他就不哭。
幕僚要他不出声,他吓得尿裤子了,还是一声不吭。
后来,倭寇看逃生船上的人全死光了,汪大秋身形小,又没有哭,倭寇不知道船上还有一个小孩子,本打算追上去将船推翻,毁尸灭迹,但是后方倭寇船上的首领要他们赶紧去官船搬东西,官船快要沉了,就作罢,任由小船在江水中漂游。
也不知飘了多久,小船被推到岸边,汪大秋爬出船舱,遇到一个路人求救,路人不是好东西,见小孩子穿的是上好的大毛衣服,起了歹念,跟着他去了岸边找尸船,想从尸体上摸到更好的东西,可是小船已经被江水再次冲走了。
路人骗汪大秋,以进城报官为理由,把他拐走,卖给了人贩子。
人贩子见他长的漂亮,骨相好,就卖给一个戏班子,汪大秋本来想跑,但是听闻戏班子要去京城唱戏,就暂时栖身在此。
新人入戏班,都要经过打骂调教,给孩子们洗脑,要他们忘掉过去,世上只有戏班子对他们好。
汪大秋被路人拐卖,吃一堑长一智,留了个心眼,谎称自己被拍花子的带走,不记得家里人了,愿意跟着戏班子过活。
如果汪大秋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世,恐怕要被人贩子和戏班一起杀人灭口,以免惹祸上身。
汪大秋一路舟车劳顿,还要在戏班子打杂,小小年纪,吃尽苦头,快到京城时,汪大秋得一场风寒,咽喉肿痛,喝水都疼,嗓子哑的说不出话,班主见小小年纪就倒了嗓子,就要把他转卖出去,他就偷偷的跑了,成为流民,和一群乞丐进了城。
他离开京城时太小,根本不记得家的具体位置,但是汪千户一直告诉他不要忘本,汪家在北城鼓楼西斜街甜水巷。
他嗓子嘶哑不能说话,但已经开蒙读书,会写几个字了,就用木炭把甜水巷写在胳膊上,向面善的路人打听到了家的方向,一路走来,遇到了北城兵马司抓流民。
就在他走投无路之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隔壁的女邻居,父亲说过,女邻居是他大嫂了,还手把手教他写“嫂”字。
幸好大嫂认出了他。
汪大秋再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倒地。魏采薇摸着孩子的身体,烫的厉害,发烧了,连忙借了北城兵马司的马匹,将汪大秋送回家。
汪府。
家里大厨房把婚礼那天要摆出来待客的席面做了一桌,给木指挥和新郎官汪大夏品尝。
这已经是第五次试菜了。厨师心想,大少爷要是再挑,我就不gān了,婚期将近,菜单还没有定、材料也没有买齐,就是个神仙也为难。
汪大夏尝了一口狮子头,“嗯,还行,就是有些淡,我们的客人基本都是武官,平日习武,口味重,这个多加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