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酒楼里,魏采薇从愤怒中平静下来了,有过那样悲惨的童年,目前的状况还能多糟糕呢?都会过去的。
这时伙计提着食盒过来了,问:“饭菜还给客官送到家里去吗?”
“不用。”魏采薇将锥刺放在桌子上,“我饿了,就在这里吃。”
现在酒楼只有她一个食客,终于清静了。
魏采薇说道:“给我来一壶花雕。”
魏采薇喝了一杯花雕,一股暖意从胃里散开,吃到一半,门口传来脚步声,魏采薇立刻放下杯子,握住了锤刺的手柄,但是看到来者是谁,又立刻放下了手柄。
店小二忙迎接过去,“对不住,这位客官,我们提前打烊了。”
“我来找她的。”来者是陆缨,为了方便收网,她就在鼓楼西斜街的三通客栈里要了个房间,这几天都不会回家里住。
傍晚在暗桩里开了碰头会,了解了手下们的进度,两天一夜没合眼的陆缨困极,晚饭都没吃,就倒在chuáng上休息。
可是还没等她睡着,就听到外头的喧哗之声,铜锣声、其他房间也纷纷传来推门声和开窗或者关窗之声。
她立刻抽出枕头下的短刀弹坐起来。
隔壁房间传来男子吼叫之声,“快把窗户关上,别让婆娘们看见。”
陆缨起来,推开窗户,就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汪大夏冒着大雨敲锣,腰间还拴着一根绳子,绳子后面拉着三个luǒ男,步行游街。
毕竟是自己手下,陆缨赶紧下楼,看见客栈大堂里人去楼空,客人甚至掌柜的都挤在屋檐下,个个伸长脖子去看这难得一见的奇景,就像一排排挂炉烤鸭。
“好个英雄救美女。”
“是衙内救寡妇吧。”
“饕餮楼这次要认栽,整座酒楼的客人欺负小寡妇,掌柜的也不出来管一管,给了银子就是客,嫌弃人家银子脏,就别收啊。”
陆缨一听就是魏采薇出事,连忙打着雨伞奔去饕餮楼。
客栈的人纷纷议论,“刚才过去的少年好生奇怪,看热闹的都打着伞跟着汪衙内走,他怎么走的相反啊?”
“这后生瞧着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似的。”
“啊!我记起来了!那天端午节,正阳门外护城河划龙舟,就是他抱起来那个寡妇女医,他就是陆统领!”
客栈屋檐下顿时油炸锅似的。
“这么说,新欢旧爱都来给寡妇撑腰了?”
“这个寡妇太厉害了!新欢汪衙内也就罢了,旧爱陆统领都来帮忙,这是对寡妇余情未了啊!”
谣言就这样愈演愈烈。
陆缨来到饕餮楼,看到魏采薇还能稳稳坐着吃饭,便知她没有大碍。
“小二,来个杯子,添一副碗筷,再加个菜。”魏采薇招呼陆缨坐下,还问她,“想吃什么?”
陆缨熬夜,只想吃点好克化的,说道:“来碗葱油面。”
魏采薇给她倒酒,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就这样了,我本以为扮成寡妇就好出门做事。端午节那天,我是为了救丁巫而和你演戏,我并不后悔,也想过后果如何,我可以接受。身为女子,抛头露面出来做事,本来就被世间所不容,被人指指点点,我并不在乎别人如何说。但是——”
魏采薇将花雕一饮而尽,“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我并非是个没有感情的铁人,以前没有人敢这样猖狂的当面议论我,我忙于行医,无暇顾忌谣言,觉得无所谓。但是今天真的觉得有被伤害到了。”
魏采薇又倒酒,“女人出来做事真难。”
魏采薇和陆缨直抒胸臆,是因她们是同一种人,都想在这个男主外,女主内的世界里做出和世俗相反的选择,只不过陆缨有亲爹罩着而已。
“好了,喝完这杯就别喝了。”陆缨说道:“吃完饭我送你回去,让谣言传得更凶猛一些,我爹跺跺脚,京城抖三抖,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出现了。”
魏采薇点点头,把海参拌在米饭里吃起来。
陆缨吃完葱油面,给了掌柜一锭银子,这时掌柜已经通过议论知道陆缨是谁了,那里敢收钱?说道:“这面是送的。”
“这不是面钱。”陆缨将银子搁在柜台上,“这时我补偿你关店的钱。我的朋友给钱吃饭,你们收了她的钱,却让她吃了一肚子的委屈,整个酒楼的人欺负她,食客也就罢了,你们酒楼居然也不管不问,任由那三个畜牲羞rǔ我的朋友,太不仗义了。”
“从现在起,这家店就关门,京城也没有容纳你们的地方,要是偷偷摸摸的换个地方重新开张,我就带着锦衣卫去砸了你们的店——按上什么罪名好呢?你觉得‘通倭’怎么样?”
听到通倭二字,掌柜当场就跪下了,这是要杀头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