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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闻熹刚下战场,裹着满身尘土推门而入。与以往不同的是,凛玉这次没站在殿前等他回来,他也就失去了一边嗔怪着“怎么不进去等”一边心满意足地靠在凛玉怀里的快乐。
非但如此,家里还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在偏殿里听到了雪山神女的声音。即使那个话本子间接促成了他与凛玉的婚姻,他对其中内容还是耿耿于怀了多年,是以对雪山神女格外留意。
“神君这次回来,还要离开吗?”他悄悄立在窗外,看着屋内灯火荧然,听见梵珈轻声道,“我知神君已答应闻熹,此战结束便回听澜山,再不插手神界之事,神君或许自得其乐,可知多少人为神君惋惜。”
“您本就是天地间极尊贵的神君,可是如今却重伤在身,修为折损,还要远离神界隐居深山,真的甘心吗?若是神君愿意,我愿倾尽雪山之力,助您重回神族尊位。届时,哪怕是天君之位……”梵珈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夜色中,闻熹心跳的很快。仿佛终于看见了恐慌的萌芽。
只需要凛玉一个回答。他想。
只需要凛玉一个回答,他就再也不用担忧了。
他终于听到凛玉的声音,平淡而从容:“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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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生死的判决,闻熹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一路失魂落魄,不知自己的身影已尽数落在凛玉眼中。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láng狈。
他愿意相信凛玉不会出尔反尔,愿意相信凛玉不会背着他喜欢别人。
可是——
那是他最深刻地意识到,凛玉属于神族的一次。
他是天地初开时的第一柄剑,寒光所向披靡,风姿举世无双。无数人敬仰他的才华,憧憬他的风采,将他作为毕生榜样。实际上他从来不必那么láng狈——只要他愿意轻轻点一点头,自有无上尊位等他去坐。凛玉与他,就是值得与不值得的两个极端。
自己又能拿什么,去把这样一个人困在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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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闻熹收到了一封和离书。他睁开眼时,下意识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冰凉平坦,一如昨夜。
和离书上是凛玉清俊挺拔的字迹,内容极其简单,却把他心中的那点侥幸破灭了gān净。
他qiáng迫着自己从头到尾、一字一字地读完了它。
读完之后,他其实茫然。什么是“成婚实属意外”,什么是“性格原本不合”?又什么是“听澜山予你,可自行处置,不必另行告知”?
他想去质问,但还是生生止住了脚步——熟悉的道路上人声鼎沸,光芒自东方最悠远深邃之地洒落,杳霭流玉,花香悠悠。原来是昨夜最后一战后,魔族已送来降书,无数神族欢聚一堂,庆贺这场百年之战的胜利。而他看见雪山神女正立在凛玉身侧,衣袂翩翩,风姿绰约。
好一对璧人。
作者有话说:
啧。
第39章面子该扔就扔
雷声阵阵,于大漠深处隆隆作响,震的地面上的沙粒也微微颤抖。闻熹无意识地紧抓着那串玉石子,困难地睁开眼睛,忽然觉得掌心里传来一声极其细弱的爆破声。
他低头看去,只见几丝血红从几颗玉石子里蔓延出来。
……玉石子裂开了。
闻熹怔怔地看了须臾,猛然抓起玉石子,起身冲出。
——外面雷声正烈,飓风掀起漫天飞沙。带着残血味道的夕阳早已悄然坠落,似乎有一声轰鸣令天地融为一体,辨不清方向亦看不见边界,仿若混沌未开的洪荒时代。
他早在玉石子上下了单向生死盘,凛玉若有异常,玉石子必定随之改变,这也是他执意让凛玉佩戴的缘故。
闻熹心跳的剧烈,只听头顶雷声隆隆作响,闪电劈开了巨石垒成的囚笼,碎石如bào雨般滚落下来。正在此时,一道雪亮的闪电划破夜空,一瞬间将闻熹的面容照得惨白。
……那不是自然界的雷电。
那是天雷。
大jian大恶者有天谴加身,神魔修到一定程度也有天道降雷,称为劫难。
这雷劈的是谁?不该是凛玉,凛玉早已与天道无关,不可能也没必要受一次天雷,可如果不是他,这沙漠里又有什么人有资格引来这样猛烈的天雷?
他心脏狂跳,运足神力,猛地轰开囚牢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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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重天极东莲海,碧水无风自动,dàng漾成幽暗之色。一人持剑立于红莲之上,身侧近在咫尺的地方炸裂开一道天雷。
他神色未变,只沉声道:“庚辰,出来吧。”
又一道雷落在他脚边,燃起一片熊熊火焰。凛玉寸步未移,往东方看了一眼:“差了不少,下次劈准点儿。”
“庚辰之事复杂,不容尔等插手,我自有决断。”